解释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他扬了扬佟羌羌的手,“你们不是说我和她有私情吗?大嫂不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在你们眼中她不是我的人吗?文昊不是要和她离婚了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
连续七个反问,胡小庭一时噎住。
朱锦华倒是冷静依旧:“你以为你故意这样耍横,就能证明你是青白的了吗?”
韩烈冷冷一呵:“我现在无论做什么,大嫂都能说出一个治我的罪名。”
“韩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无辜的小伎俩!”
“那么你想我怎样?”韩烈敛起表情,深邃的眸底瞬间冷寒:“大嫂你没忘记吧,你不也才说过,我姓韩不姓钟!你们钟家的门我一点都不想进!你们钟家的财产我也不会觊觎一分一毫!”
“就算你惺惺作态假装谦让也无法掩盖住你的野心!”
“都给我闭嘴!”钟远山暴怒,吼完后就捂着胸口猛咳。
“爸,您顺着气!您顺着气!”
“让开!”钟远山拂开胡小庭的手,指着胡小庭的鼻尖,“我告诉你!那10%的股份本来就是属于老三的!是当年我亲手给他母亲的!那是我欠他们母子俩的!你们谁都别想动!”
钟杰连忙上前把胡小庭从钟远山的手指底下拉离:“爸,我们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心思!”钟远山直接截断钟杰的话,环视几人一圈,然后停在朱锦华脸上,“老三有没有野心,不需要你来替我作判断!你没听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撇清和钟家的关系?!是非逼着我在闭眼前都无法一家团聚吗?!”
朱锦华脸色大变,意识过来是自己刚刚太过咄咄逼人,反衬了韩烈的势弱,惹得钟远山心有所偏。
钟远山铁青着脸,在余怒未消的气喘中,目光闪烁地凝视韩烈面无表情的脸。恍恍惚惚,像极了三十多年前的一幕。那个女人也曾在面对所有指向她的控诉时,摆出如此的表情,并赌气地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对了,他当时被她的态度冲昏了头脑,只以为自己为她作出的牺牲、付出的一切全部不过一场笑话。然后隔天,她就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踪迹。
他心里清楚,人人都质疑他为什么不验明韩烈的身份就轻易让他认祖归宗了。那是他们不明白,韩烈身上有她太多太重的印记,他当年已经因为多疑而失去了她,如今,他不愿意再羞辱她一次。
可是,文昊的事情,又确实处处蹊跷……
思绪飘忽半晌,心里头依旧没个决断。活到这把年纪,钟远山以为对自己的这些儿孙早看得透透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感到久违的无力。
恭谨的长媳,温顺的孙媳,宽厚的长孙,沉稳的幺子。
一个个的背后,是否都藏着另外一番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羌羌。”钟远山最终把目光投注在佟羌羌身上。
佟羌羌对视上掩盖不住龙钟之态的钟远山,“爷爷……”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钟远山眼眸锐利,“你和你小叔之间,到底有没有做出苟——”
“没有!”未等问完,佟羌羌当先否认,斩钉截铁,眼神坚定,面容坦然。
这边,韩烈的唇边几不可见地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轻弧。
那边,钟远山面色缓和,“我知道了……”
钟文昊当即跳脚,“爷爷!你怎么——”
“我还没有老糊涂!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判断!”钟远山十分不悦,“你们谁也不用再说了,今天的所有事情,我会让人仔仔细细地调查清楚。到时候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不过,文昊,”钟远山眯眼,“你糟蹋了人家妹妹的事,是怎样都得先给出一个交待的!”
钟文昊僵住。
朱锦华深知最后关头还是被韩烈扳回去一点,但自己确实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无法再动摇老爷子。况且老爷子提醒得没错,外部矛盾得先了结,以绝后患!于是她站出来:“爸,文昊闯下的祸,由我这个当妈的亲自处理。”
钟远山未应和,转而唤了钟杰:“老二,文昊的这件腌臜事如果有半点风声透露到媒体那里,我唯你是问!”
钟杰接下任务,却是喜忧堪半——喜的自然是钟远山这句话等于给了他把控集团公关团队的权力,忧的是,文昊这一次捅下的篓子当真棘手,指不准后续会演变成怎样。
“老三,”钟远山在这时才唤了岿然如山的韩烈,“我会让人把事情查清楚的。不是你做的,不会冤枉你,你也别先自己全部揽肩上。”
朱锦华闻言轻蹙眉头——老爷子这话,怎么听都是在维护韩烈。
韩烈继续八风不动。
“羌羌,你……”终于轮到佟羌羌,钟远山却像是遇到了难题,沉凝着滞住。
察觉钟远山视线所至,佟羌羌局促不安地抬起掌心覆在小腹上——她猛然发现,闹到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成了她。她的孩子,究竟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钟远山房间的门在这时倏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钟如臻狐疑地站在门口,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单肩依靠门框,轻笑着问,“人聚得这么齐,开大会呢?”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显然孤立一人的佟羌羌身上,勾勾唇:“批斗大会?钟家小曾孙的母亲看起来犯了大事?”
钟如臻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地讽刺满满,而她无意间的“钟家小曾孙”一词,又恰恰戳中了厉害之处,加剧了气氛的古怪。
跟在钟如臻身后的罗世彦察觉到不对劲,低声提醒她:“我们先回去客厅等他们吧。”
钟如臻甩甩手,似生怕事不够,哪里古怪偏往哪里凑:“我刚刚听管家说什么有外人来闹事,爷爷气得心脏病都犯了?我看爷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你们的表情都好像哭丧似的?”
“如臻!怎么说话的!”钟杰忍不住教训自己的女儿。
钟如臻毫不给面子地白他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在外头,要训训他们去。我算哪根葱,值得您动肝火?”
被自己的女儿堵成这样,也是没sei了。钟杰气得几乎要冒烟,胡小庭口吻不善地问:“你今天又跑回来做什么?!”
“是我让如臻回来的。”钟远山沉沉接话,霎时堵住胡小庭。
钟如臻如同得到钟远山的撑腰,目露得意,尔后又问:“不是要给两个小鬼过生日吗?”
经提醒,胡小庭哎哟一声叫不好,本想跑出去看看俩孩子的情况,但一瞅大家谁都没动弹,她又马上止步。
临时闹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钟远山也是没心情了,干脆发话:“不过了。刚刚交代的事情,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
佟羌羌尚白着脸立于原地。钟远山扫一眼她,再扫一眼钟如臻,心里对她的安置终于有了主意。
“如臻,羌羌先在你那里住几天。”
现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肯定不能让她跟着韩烈走的,否则韩烈不得坐实通奸侄媳的罪名?他绝对不允许韩烈的声誉受损!可是,倘若让她留在钟宅,一家人每天看着她的那肚子,也怪难受的。不如暂时眼不见为净……
担心佟羌羌心里头不舒服,钟远山安抚:“家里现在太乱,你养胎要紧,等事情解决了,再接你回来。”
佟羌羌的肩膀慢慢跨下去,心底深处漫上来成片的冰凛。
钟如臻挑眉,斜睨一眼低垂着脑袋的佟羌羌,问朱锦华和钟文昊:“她现在不是你们的宝贝吗?怎么突然容不下她了?你们的脸变得真快,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冷不丁的,她又刺中厉害之处,看似无意,却泼了朱锦华和钟文昊一脸的讥嘲。连钟远山都不高兴她的讲话方式了,揪起眉头。未及他教训,钟如臻先耸肩,“得得得,住我那就住我那。不问也罢,反正终归都是些伤人脾肺的糟心事。”
“既然不过劳什子生日了,我也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了。先走了。”钟如臻说完就转身,紧接着又扭头用下巴示意佟羌羌。
这样反而像是给了佟羌羌救命稻草,她只朝钟远山躬了躬身,便仓促着脚步跟出去。韩烈从佟羌羌的背影收回目光,颇为冷漠地说:“我也先走了。”
钟远山动了动唇瓣,本想开口让他先留下来,可韩烈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再多呆,看也没再看他们就大步迈出门。
钟远山半是无奈半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挥挥手:“你们也都散了吧……”
生日宴没了,胡小庭急着去哄俩孩子,钟杰琢磨着等过了当口再来细问钟文昊的事比较妥当,便暂时对钟文昊咽下话。
朱锦华和钟文昊最后离开房间。钟文昊跟在朱锦华身后,“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