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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出院时,有许多人来接老过,连几个日本浪人也来医院接老过出院。到了烟草行,老过坐在椅子上,站在他身边的人能闻到浓重的药水味。日本浪人带了礼物来,他们满口“师傅师傅”叫着,呆了一会儿,他们走了。等日本浪人一走,其他人就把老过送到情报站去。老过平时住的院子被当作了养病的地方,有几个情报人员整天陪在老过身边。老特工问过医生,医生说老过是暂时神志迷惑,本身没什么大病,吃点药,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那几个日本浪人没事老来烟草行探望老过,他们没见到老过(老过住在情报站里),就拚命向烟草行里的人打听。烟草行伙计编造谎言,骗日本浪人,说老过去吉府养病了。情报站为了保密,就去跟吉府大先生商量,让老过真的回吉府养病。

    老过住在吉府里,一边吃着药,一边又受到丫环的精心照料。算芭经常抱着洪响来亲爸房里,陪亲爸聊天。大先生也来。彩主儿也来。大小姐也来。芳儿也来。芳儿一来,老过就拿他寻开心,“姑爷姑爷”一直叫。大先生还亲自跑到医院询问医生,了解老过的病情,大先生一见到医生,就问,老过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医生忙回答说,没有没有,肯定没有,过先生只是暂时得了昏病,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大先生得了准信后,回来告诉彩主儿,彩主儿就骂,狗东西,要是真得了病,就让他滚。

    老过的疯病好了。好了没几天,他就急着去看算芭,看算芭的孩子,还去看彩主儿。前面两个看得都不错,到了彩主儿那儿,事情就有了一点变化。老过刚走进红墙院子大厅,彩主儿正好与大先生在议事,老过进去了,也不打招呼,就近拣了一张椅子坐下。彩主儿是没看见老过进来。大先生看见了,他轻轻捅了捅彩主儿,要彩主儿看坐在椅子上的老过。彩主儿不理老过,继续和大先生谈事儿。事儿被谈好,彩主儿突然提出要与大先生一起写几幅书法条幅。写了一幅条幅,是彩主儿写的,在彩主儿写的时候,大先生偷眼看老过那儿。不对,大先生觉得不对,老过坐在椅子上,除了两眼发直,呼吸也很急促。大先生再捅彩主儿,叫她看老过。彩主儿正在写字,满眼的墨汁颜色,黑,真是黑,彩主儿不知道是纸上的字儿黑,还是看了老过,是老过脸上黑,真是黑,彩主儿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黑呢?试着看别的东西,不黑,就是看字儿和老过是黑的。老过呼吸变得平缓了,可是眼睛还是发直。大先生想,先等等,等一会儿再问老过话。彩主儿吓得不敢往老过那儿看,只顾低头看桌上的东西。老过等自己呼吸完全恢复正常,才想到去跟彩主儿说话,可不知怎么的,他见大先生提着书法条幅,在对彩主儿进行夸奖,便突然高声说,等等,大先生,先别动,说完,走到大先生身边,附耳对大先生说,去问问,这字儿是不是她写的?大先生闻言,真是大惊失色,呼吸立即变得不正常,一口口猛烈呼气吸气,而且一时语塞。老过笑了一下,说,这真要问清楚,这字儿是不是她写的?大先生轻声嘀咕,是彩主儿写的。你怎么知道?老过问。是我亲眼看着彩主儿写的,就在刚才,你还没来那会儿,大先生说,这时大先生不光呼吸急促,眼神也发了直,盯着手里的书法条幅看。你胡说什么?老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他说,大先生,你胡说什么?我早就来了,我来的时候,这厅里还没有人呢。那是昨天的事情了吧?大先生一边顾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对老过说。不是昨天的事,老过说,昨天我没在这儿,是以前的事。我是说今天的事,大先生说,他放下手里条幅,盯着老过看。老过说,今天和以前是连着的,今天的事儿和以前的事儿是连着的,他用手指着自己脑门,说,在这儿连着。大先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直,就像一面白墙一样,直得发白。我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这儿,老过继续说,不管是谁先来,都要弄清楚这字儿是谁写的,你大先生看见是她写的,我怎么没看见?彩主儿停下手里笔,也不说话,鼓起勇气往老过后背看,不黑了,老过的后背不黑了,看桌上墨迹,黑的,但老过的后背不黑了。老过看着大先生,许久一言不发。大先生听不到老过说话,心里就发痒,他的眼睛活了起来,他说,一样是一样的,我看见彩主儿写字了,但究竟是不是彩主儿写的,我一个人说了也没用,他说,一个人看,有用,算不算数,一定得两人以上,大先生心里痒,他想听老过说话,但老过一旦说话,大先生的眼神就会像墙壁那样,又直又白。老过突然从什么地方得了神力,说,我喜欢日本人。大先生和彩主儿被老过这一说法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大先生盯着看老过的脸,彩主儿只能看老过后背。不黑,这是彩主儿的感觉,但大先生的感觉是黑还是不黑呢?他看的是老过的正面,是老过的脸。老过哈哈哈大笑起来,看还是要看的,大先生,我的脸你看了没有?再让彩主儿看我的脸,让她看看我的脸黑不黑,是不是像她写的字儿一样黑?彩主儿真是害怕了,自己的感觉,他怎么会知道?彩主儿正想着,老过已经转过身来,彩主儿仍在想,自己的感觉,他怎会知道?黑还是不黑?黑还是不黑?老过嬉皮笑脸问。彩主儿虽然看着老过的脸,但脑中仍在瞎想,等自己突然想到要去看黑还是不黑时,老过的脸已经转了过去,这下完了,老过的脸到底是黑还是不黑,这下可没弄清楚,彩主儿在心里“黑还是不黑,黑还是不黑”地思考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跟刚才大先生、老过一样,彩主儿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呼吸的声音也大得惊人。再转回来给她看,老过说着,转向彩主儿。彩主儿马上睁眼,先是寻找方向,方向找到了,但老过的脸却消失了,转过去了。再转过来,老过的脸又出现了。赶紧看,这次反应快,但没看全,凭回忆,彩主儿认为老过的脸是灰色的,不黑,但也不白,半黑半白,是灰色的。老过说(是对大先生说),她看是看见了,但没看全,所以她感到我的脸是灰色的。彩主儿快要晕倒了,今天怎么了?自己的心思,他都知道。老过一边还在说着什么话,一边反复朝彩主儿转动身体。从老过的胡言乱语里,大先生、彩主儿听出了两句话,一句是“脸是灰色的”,另一句是“她们要来了,她们要来了,来了以后,和我一起转圈子”。真是奇了,“她们”来了,“她们”来了,“她们”是谁?“她们”是大小姐算旦、二小姐算芭。更奇的是,她们一走进大厅,二话没说,就排队排在老过身旁,而且排得很整齐,队刚排好,就跟了老过前后转起圈来。不黑,几次转圈,彩主儿看清了老过的脸色,不黑。老过、算旦、算芭三人突然停止转圈,齐声说,不黑。嘿,这事儿,大先生问他们三人,你们啥时说好的,一起来这儿胡闹?不黑,三人一起说。老过又说,我喜欢日本人。算旦、算芭都说,我们可不喜欢日本人。老过说,日本人的剥树皮功夫跟我的元代功夫有相通的地方。大先生实在憋不住,就说,尽胡扯,在元代的时候,还没有日本国呢。没有日本国,那么有什么国?老过这次问得认真,没有日本国,总应该有一个国吧?不叫这名字,不叫“日本国”,大先生说。总有一个国,老过说,我喜欢日本人的剥树皮功夫,喜欢吃日本人的酒,喜欢日本女人。算芭大声叫道,亲爸,你别疯了,你现在已经做了外公,怎么反不如以前了呢?大先生说,不对呵,算芭,你说这话不对呵,二先生是外公,我是什么?彩主儿是什么?这些你都没说清楚,更没征得我们同意。老过叫起来,我可不要做外公,我要做一条草狗,嘿,这话是谁说的?我是一条草狗,嘿,这话是谁说的?不说了,不说了,算旦说,我们三人还是来转圈子吧。老过、算旦、算芭重新排好队,又前后转起圈子来。是灰色的,肯定,不是黑色的,不是白色的,是灰色的。嘿,这是谁的感觉?这话是谁说的?嘿,老过是一条中国草狗,这话是谁说的?不转了,算芭跳到一边,说,这圈没法转了,头晕。不转了,头晕,这是三个人一起说的,三个人:老过、算旦、算芭。大先生拉住彩主儿,说(而且是嬉皮笑脸),彩主儿,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彩主儿用力甩掉大先生的手,骂道,都疯了,都疯了,娘的?起来,真是娘的臭?起来,都疯了,都疯了。大先生拉不住彩主儿,就拉住自己,左手拉住右手,说,彩主儿,我跟你上床吧,我们已经有很多日子没上床睡觉了。老过跑过来,向大先生伸出舌头,做鬼脸,老过说,大先生,你没上床,你好久没上床了?你一直不睡觉?不,不,大先生说,我是没和彩主儿上床睡觉,就是没趴在彩主儿身上睡觉。老过的舌头缩进口腔,说,我也是呵,好久没和彩主儿上床睡觉了,没戳她的?了。彩主儿冲过来,朝大先生、二先生猛抽耳光,一直抽到自己双手疼痛为止。两人并不退缩,让彩主儿抽自己耳光,老过不仅不退走,还伸着舌头,做鬼脸,还笑。彩主儿骂,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都疯了,不抽醒你们,你们是不知道的,彩主儿叫黄斤、黄由,吩咐她们抽大先生、二先生耳光。黄斤、黄由各选一人,左右开弓,猛抽耳光。大先生哭了。老过没哭,他连眼睛都不闭一闭,尽让丫环抽耳光。跳舞吧,跳舞吧,算芭说,我们跳舞吧,潘小纯要来了,我们跳舞吧,我们用舞蹈来欢迎潘小纯。算旦说,好,跳舞,让潘小纯看看我们的舞姿有多美。彩主儿气得哭出了声音,她弯着腰,喘着气,哭声凄惨。算旦、算芭手拉手,跳起了舞。潘小纯会来吗?算旦问算芭,潘小纯会来吗?他来干什么呢?算芭说,这个蠢驴来了,这个蠢驴来了,不对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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