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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钟声在纳斯达克交易大厅回荡的第三十七个小时,龙胆科技总部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不是庆典后的疲惫,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介于恍惚与清醒之间的状态。办公区的灯还亮着,但敲击键盘的声音稀疏了许多。有人趴在工位上午睡,有人端着咖啡望着窗外——窗外是上海陆家嘴凌晨四点的天光,灰蓝中透着一丝鱼肚白,像未完全显影的底片。
龙胆草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钟声还在耳边回响。
不是交易所的钟,是另一种钟。更古老,更沉,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共鸣。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曹辛夷发来的消息:“我在金茂54楼,看日出。要一起吗?”
文字后面附了一张照片:从君悦酒店套房窗口拍摄的,东方明珠塔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像一枚巨大的、发光的温度计,测量着这座城市尚未醒来的体温。
龙胆草打字回复:“十分钟后到。”
他没有叫司机,自己开车穿过空旷的街道。上市成功后的这三十多个小时里,他见了十七批投资人,接了四十三通祝贺电话,参加了六个庆功派对。每个人都在笑,都在碰杯,都在说“恭喜”。声音太多了,多到最后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的白噪音。
直到现在,独自一人驾车穿过这座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那些声音才真正沉淀下去。
金茂大厦54楼的套房门虚掩着。
龙胆草推门进去时,曹辛夷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赤脚踩在地毯上,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茶几上放着半瓶香槟和两只空酒杯——显然昨晚这里有过另一场小规模庆祝。
“你没睡?”龙胆草走到她身边。
“睡了三个小时。”曹辛夷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然后突然醒了,觉得应该看看日出。”
窗外,天际线开始泛起一层极淡的橘粉色,像少女害羞时的脸颊。云层很低,缓慢地流动,被尚未露面的太阳镀上金边。
“我也是。”龙胆草说,“躺下闭上眼睛,满脑子还是钟声。”
“那不是钟声。”曹辛夷终于转过身,看着他。晨光从她身后透过来,给她整个人镶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是你自己的心跳。太响了,响到你以为全世界都听见了。”
龙胆草愣住了。
这句话太精准,精准到几乎残酷。
“过来坐。”曹辛夷走向沙发,动作自然得像这是她自己的家——某种意义上,这套常年包租的套房确实是她在上海的“家”,一个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来处的空间。
龙胆草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理石茶几,茶几上除了香槟,还散落着一些文件:上市招股书的最终版、股权结构图、还有一份用回形针别着的、手写笔记的复印件。
曹辛夷拿起那份手写笔记,递给他。
“昨晚庆功宴结束后,林晚托人送来的。说本来想亲自给你,但看你被围住了,就留给了我。”
龙胆草接过。纸张是最普通的A4打印纸,但上面的字迹他认识——清秀,工整,每个字的间距都经过精确计算,像一行行代码。
标题是:《关于“五彩绫镜”3.0版本用户数据脱敏方案的补充说明》。
内容很技术性,详细阐述了如何在保证算法精度的前提下,进一步剥离用户隐私信息。但真正让龙胆草屏住呼吸的,是最后那段手写的话——
“龙胆总:
上市钟声响起时,我站在交易大厅最后排的角落。前面是穿着西装的人群,是闪烁的屏幕,是摄像机刺眼的光。然后我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我站在公司天台边缘,楼下是马筱尔她们喊‘要跳早跳了’的声音。
那时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被困在那个瞬间里。像一个坏掉的程序,永远卡在报错的那一行。
但今天,我站在那里,听见了钟声。
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瞬间终于过去了。不是被覆盖,不是被删除,而是被编译进了更大的程序里。现在的我,是那个差点跳楼的林晚,是窃取数据的间谍,是反戈一击的证人,也是今天站在这里听见钟声的人。
所有这些版本,同时运行,互不冲突。
谢谢你的‘五彩绫镜’。它让我看见,人也可以像数据一样,在脱敏之后,依然保有核心价值。
林晚 即日”
龙胆草读了三遍。
每读一遍,窗外的天光就更亮一分。等他终于抬起头时,东方已经完全敞开了——太阳跃出地平线,不是那种戏剧性的喷薄而出,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可阻挡的漫溢,金光像黄油一样涂抹在每一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了。”曹辛夷轻声说。
“她一直都有位置。”龙胆草把纸张小心地放回茶几上,“只是需要时间看清。”
“我们都一样。”曹辛夷端起已经没气的香槟,抿了一口,“上市前夜,我爸给我打电话。他说,曹家三代从商,我是第一个把公司做到纳斯达克的。我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说他知道,但还是为我骄傲。”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飘向窗外正在彻底醒来的城市。
“然后他问:‘那个龙胆草,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空气安静了几秒。
龙胆草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和曹辛夷并肩站着。下方,黄浦江像一条沉睡的巨蟒,正在晨光中缓缓舒展身体。早班轮渡拉响汽笛,声音悠长而苍凉,穿过高楼峡谷。
“你怎么回答的?”他终于问。
“我说,等我们俩都不再被钟声吵醒的时候。”曹辛夷转过身,背靠着玻璃,面对着他,“等那种‘必须要证明什么’的紧迫感消失。等成功不再是一个需要被敲钟宣告的事件,而是一种……自然状态。”
龙胆草看着她。晨光从侧面打过来,照亮她睫毛的弧度,鼻梁的线条,还有嘴角那一丝惯常的、略带讽刺却又无比真诚的笑意。
这个女孩——不,这个女人——和他并肩作战了四年。从最初那个凭借家族资源入股、被外界质疑为“花瓶股东”的曹家大小姐,到今天在谈判桌上能让华尔街老狐狸让步的曹副总。她从未解释,从未抱怨,只是用一次又一次的精准判断和关键时刻的果断出手,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商业伙伴,到朋友,到某种超越朋友却始终未命名的状态。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地下悄然交错,但地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辛夷。”龙胆草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曹副总”或“辛夷总”。
“嗯?”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吻你,会不会破坏你刚才说的‘自然状态’?”
曹辛夷眨了眨眼。然后,她笑了——不是那种社交场合的礼貌微笑,而是从眼睛深处漾开的、真实的笑容。
“你可以试试。”她说,“然后我们看看,是更像破坏,还是更像……自然演进。”
龙胆草上前一步。
他们的影子在晨光中被拉长,投在昂贵的地毯上,先是两个独立的轮廓,然后慢慢重叠,融合成一个分不清你我的形状。
吻很轻,像试探。然后加深,像确认。
分开时,两人额头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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