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终是掀开被褥下了床。
在仆妇们的小心搀扶下,她走到门边坐在了为她准备的椅凳上。
仆妇小心觑着她微微泛白的面色,一边为她扇着风一边道:“姑娘要不要喝点甜汤?”
“厨房新做出来的五珍甜羹。”
姜鸢轻摇头。
她实在没什么食欲。
见她神情恹恹,其中一人便指着门口那株枝叶繁茂的树干同她道:“姑娘您看,那树上的花开得真不错。”
姜鸢心中无端发闷,闻言顺着望去,目光落到枝桠上火红鲜妍的颜色,眼眸微弯了弯:“是挺好。”
一簇一簇的艳红点缀在翠绿的枝桠间,鲜亮夺目。
见她流露出兴趣,那人顿时来了精神,快步上前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花,笑盈盈地递到姜鸢手中。
姜鸢笑了笑,用纤白干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火红色的花瓣,又发现这花形生得倒是别致,浑似喇叭。
她起了好奇心:“这花叫什么名字?”
身边的仆妇其中有个从乡下来的,见多了漫山遍野的植株花草,略微看过便笑着对她道:“这是石榴花。”
“石榴花……”
姜鸢出神地凝看着手心的花朵,轻轻念着。
见她似乎很喜欢这花,那人便接着跟她唠家常似的说道——
“这花不仅颜色好,也喜庆极了呢,在我们家乡那边很受欢迎。”
“若是这个季节有成亲的喜事,拜堂前,有些巧心思的便会在新娘鬓间扎一朵新鲜亮丽的石榴花呢!”
“石榴嘛,自然寓意着多子多福啊!”
姜鸢看着手心这朵花,只无端觉得那鲜亮明艳的颜色刺眼极了,红得像血一般,令她突生不适。
加之她们说的话也确实不是她想听的,她便失了兴致,想继续回去躺着。
随手将花扔在脚边,她从椅凳上站起身,下一刻,眼前突兀地闪现阵阵白光——
在周围仆妇们难掩慌乱的惊呼声中,她瘫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
姜鸢躺在厚实柔软的被衾之间,明明屋内闷热无比,她却手脚冰凉。
她将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还是无法抑制身躯颤抖。
片刻前,来为她诊治的大夫怀着笑对她揖手恭喜——
“这是孕脉啊!”
周遭人全都愣了,屋子里足足静了好一刹,才消化完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几个仆妇简直快要热泪盈眶。
姑娘如今有了身子,说不定还是个男孩,日后便大有指望了!
姜鸢视线缓慢地一一掠过屋内众人皆难掩喜悦的面颊,轻微翕动唇瓣,语气平静:“是谁换的避子汤?”
她明明每回都喝下了汤药,一次不落,那便是药有问题。
仆妇们对上她毫无喜色倒显苍冷的目光,心中一凛,顿时跪下磕头:“奴婢不敢……”
不敢。
姜鸢缓合上眼睫,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声。
是啊,她们怎么敢自作主张换药的,一定是裴璟的意思……
见她微闭上眼,无所反应的平静样子,其中一位仆妇小心翼翼道地走上前了几步,想宽慰她:“这、这也是好事啊,您有了身孕,以后便有了依仗——
“滚出去!”
姜鸢蓦然睁开眼,将身下垫的软枕径直扔过去,语气失控:“滚,都给我滚!!”
她双目泛红神情激狂,众人担心她太过激动伤到肚中的孩子,只得退了出去。
只敢透过窗牖,眼都不眨地紧盯着床上的人,惊慌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