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看到大,可见焦帻从小就有轻财惜人之心。
焦帻祖上留下一些资财,住着一所大屋子,门前开着一个典当铺。典铺隔壁又有一所大屋,原系本城富户王蔫之旧居。
但王蔫死后,其子王新,不做正事,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败家败业,便把这所房子典当给焦帻。
焦帻得此房屋,嫌房屋太空旷,时常闹鬼魂,便弃之不敢居住,欲转售给他人,可一直无人接手买,所以房屋一直空着。
只把门前临街的一小间房屋,租与聂金开卖酒的门市。
聂金经常与妻子薛莉开玩笑说:“后面这个大房子,听说经常闹鬼,莫非里面有宝物。若是让给我们住就好了,就可以去挖这个宝物了。那时我们就发财了。”
薛莉打趣地说:“你净想美事,做白日梦吧!我们住这个小屋的租金还欠着,那焦帻怎么可能让你住大房子?若真要去住,除非先挖到这个宝物才行。”
聂金被薛莉取笑了几次,便不再提起此事。
那晚,聂金做梦,梦见有一个白衣神仙,对他说:“你马上要挖到那个宝物了,里面的大房子应该你去住了。”
早上聂金醒来,对薛莉说其梦。
薛莉点了聂金的脑门,嗔怒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是痴人说梦,净想些邪七杂八的事。马上快过年了,你不想一想,啥吃的都没有,这个年咋过?”
聂金见说,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沉吟半晌,说:“怎么说我是痴人说梦呢?你容我想一个法子,将他们的银子骗到手。”
薛莉好奇地问:“怎么骗?”
聂金说:“你莫管我,我自有主意。”
次日一大早,聂金把酒铺子门开起,便站在门外,看见对面铺子高昪与一个叫吴仞的伙计在搬货。
瞅了一个空档,聂金走过去,低声问:“高掌柜,你店里的香烛纸马可以祭祀地藏神仙么?”
高昪不知其何意,笑了笑,猜测性地说:“当然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这样问?莫非你是想祭祀地藏神仙挖宝物吗?”
聂金对高昪撒谎,说:“我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无钱祭祀。”
高昪说:“你且许下心愿,然后你挖到宝物后,再来还愿就行啊!”
聂金道:“我听过有人说起,挖宝物若不事先祭祀,即使挖到了,也不属于自己的。”
高昪说:“若是必要祭祀,那先拿五两银子去买三牲。我这里的纸烛等,还可以赊与你的。”
聂金道:“说个半天,我就是没有钱买。若您能够借与我五两银子,将来我挖到宝物了,加倍奉还与你,如何?”
高昪听说,暗想:“这个人忽发此言,必不是空穴来风。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就借给他五两银子。若真的是挖到宝物了,我岂不是也随着赚了。”
想到这里,高昪遂从铺子里面取了五两银子,付与聂金收讫。聂金得到银子后,高高兴兴,口口声声地许诺加倍偿还。
聂金回家,对薛莉晃了晃手中银子,笑着说:“买年货的,我已骗到手了!”
薛莉惊问其故。聂金具说前事。薛莉闻言,说:“你就是这样骗人家的,但我想这银子总是要还的。到时候我看拿啥去还?”
聂金说:“这不难。我只说没有挖到宝物。高掌柜是一个大善人,决不与我计较。若他来讨要,我把酒卖了还与他就是了。”
薛莉说:“虽是如此之说,但也要装个挖宝物的样子给他看,他才不疑惑。”
聂金依其言。便真的去街上,买来了三牲,到高昪店里,取了纸烛香马,还索性赊了米面,借了一把锄头。
到了黄昏时候,将三牲摆在屋内,排列整齐,点燃纸烛,供品焚香。聂金夫妻俩跪在地上,望天磕头作揖。
聂金虽然装模作样,但他并不知道,他发财的运气正慢慢地向他靠近。
焦帻妻子黄馨信佛,念聂金是空屋门首住着的小邻居,见其可怜,差丫环刘莲拿着一壶酒、一盘牛肉、一盘果品,送到聂金家里来。
聂金夫妇接了,道一声谢意。
刘莲见聂金夫妇正在祭祀,便问何故如此。
聂金又撒谎说:“偶然间我挖到了一个宝物,今夜在此祭祀。幸好被你撞见,千万不要说出去。”
刘莲听了,忙催着腾空盘,急急地回去了。
少顷,聂金正在烧化纸马,只见刘莲又提灯前来,说:“我家夫人听说你们挖到了宝物。特意叫我来你们,挖到宝物里面,可有元宝吗?”
聂金笑了,随口说道:“当然有!”
刘莲听说,回身便走。聂金关了门,正待与薛莉吃夜饭,只听得叩门之声。开门看时,看见刘莲一手提着一盏油灯,一手捧着一个皮匣,走进屋里,把皮匣放在桌子上。
聂金问这是啥东西。
刘莲说:“这是我家夫人积攒下来的纹银,有一百两,全是散碎银子。今日闻得你们挖到元宝,想与你们兑换。”
一边嘴里说话,一边打开皮匣。皮匣里面果然是零零碎碎的的银子。
聂金一见,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便撒谎说:“元宝是有几个,是我刚才挖到的。这里有个讲究,必须等到过了元宵节,方才可取用。”
见刘莲疑之,聂金又说:“况且这些碎银子,今夜也不可能兑换。若你家夫人信得过我,就将银子放在我处,待过了正月十五,我即将元宝送上门来。”
刘莲说:“可以,完全可以,我去回复我家夫人!”
说罢,径直回家去了。
聂金欢天喜地,对妻子薛莉说:“今年是我们发财运气来了,大年三十晚上居然有人送来银子,真是吉利!且留这些银子在家过年,再作打算。”
正月初一,一大早,聂金前往焦帻家拜年,并从皮匣里取出八两银子,用红布包好,拿着还与焦帻。
聂金说:“五两银子是借的,另外三两是找清以前的赊账。”
焦帻见聂金手捧银子来还,就真以为聂金挖到了宝物,口中道贺便说,恭喜,恭喜,又好奇地问都挖到了啥宝物?
聂金见焦帻信以为真,便继续撒谎,又故弄玄虚,并不明确回答,而只是淡淡地说:“随便挖到一点,也不多。”欲以放长线钓大鱼。
说罢,告辞而别。
焦帻望着聂金背影远去,若有所思。
回到家中,薛莉担心地说:“你这个样子,拆东墙补西墙,焦家银子倒是还了,若过了元宵节,高家银子如何还得了?”
聂金说:“你别担心,我已想好了。我索性再从里面拿十两,过了元宵节,只还八十两与高家,写个二十两银子的借据。”
薛莉问:“没有换成元宝,怎么解释?”
聂金说:“我另有说词。焦帻两口子生性忠厚,也决不会怪我的。然后拿这十两银子,再多酿白酒,然后喂几头猪。等赚到钱了,再还与他不迟。”
两人计议已定。
至初二这天,聂金安排酒菜,请焦富来家吃酒。
焦富是焦帻的管家,又是焦帻的二叔。同时聂金还请了吴仞喝酒,吴仞是高昪的管家,又是高昪的姑父。
吴仞喜欢喝酒,见聂金请他,自然欢喜,便过来与焦富一起坐着对饮。三人饮得酩酊而醉方离去。
次日早上,聂金正要出门,高昪亲自上门答拜。
聂金说:“感谢你昨日款待我姑父喝酒,他老人家年岁大了,就好这一口。今日中午我也备了一杯薄酒,屈足下到我寒舍一叙。”
聂金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因我家条件太差了,所以昨日饮酒没有请您来,实在抱歉。今日怎好反来打扰?”
高昪说:“邻里之间,别那么见外。今日去我家,不但吃酒,还有事相商。”
聂金只想着昨日请了吴仞,高昪为此答谢,不好意思去喝酒。可是到了午饭间,吴仞又来相请。聂金见这么热情,不再推辞,遂与吴仞一同至高家。
只见酒席已经摆好,盘装菜肴摆在桌上,碗筷酒杯排列整齐。并无别客,只请聂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