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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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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有无法预料的明天。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戴琳曾那么讨厌他,伤害他,他却爱她爱的不能自已。

    下午两点多钟,张名远已经走遍聊城城内几条主街道。除东西南北四条大街还有药王庙、城隍庙、龙王庙、关帝庙、牌坊口等热闹地方,对于古棚街③、北花园小围子、江西会馆周边也仔细溜达一遍。这是他一贯作风,要了解某个地方最直接的就是在繁华地带看当地的民风,再看驻军布置情况。像戴琳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同样会注意这些,他猜测只要她到了聊城必然住进城内,因为马亮那种走到哪都吆五喝六的人是不会住偏僻地方。大隐于市得手后也好脱身,而最最关键的是她爱干净,这点和他以前的爱人是完全一样。

    回周宅前,他坐在万寿观前街东头的南街口西南角小摊子上,喝碗豆腐脑吃个呱嗒当午饭。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左手抱“四合客栈”纸牌子的男孩儿像在偷东西,再打量那孩子瘦骨嶙峋的,估计是从小饿得营养不良。他能看到的不过是皱巴巴的几十块旧钱,而看被偷的人衣着不是很穷那种,也就忍住没出手制止。当他吃完起身要走时,看到男孩又割破了一个推板车的大汉肩上的钱褡子,迅速转到火神庙街。可能看到手的东西不是钱随手扔掉,一转身又回到楼南大街上继续转悠。这时候推车大汉还在往前走,身后的钱褡子里的零钱却边走边往下掉,有路人看到捡起就走。

    这样子可真不合适,张名远觉得刚才没制止男孩是个错。连忙站起身喊:“推车子的!你的东西掉了!”人也站起来斜着走过去。

    推车大汉回头看才发现钱撒了,赶忙放下车子回身弯腰捡钱,从满脸的心疼表情能看得出很重视这些毛票。张名远过去帮着大汉捡,看到平板车上有残留煤渣,猜想大汉是卖煤球或者替人运煤球的,就像闲聊似的问大汉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大汉见张名远衣装整洁,尴尬地笑了笑说刚做几天这个活,挣那点钱不够孩子们喝米汤。张名远又问他以前做什么,他说年前在东关外陈庄面粉厂,前阵子孩儿他娘得病耽误了几天,再去工作已经被人顶替。张名远给他两千块法币,问他名字住址,说日后介绍工作给他做。他憨笑着说叫杨铁牛,住在城外大寺旁边的北花园村,作两个揖走了。

    张名远找到男孩儿拉到火神庙斜对面的西顾家胡同里,一问才知道男孩是四合客栈伙计,名叫陈小丹,人们叫串音了都叫他小蛋儿。张名远先跟小蛋儿讲道理,告诉他偷窃后果很严重,男子汉应该动手丰衣足食并尽力帮助弱者。说完当着他面捏碎颗鹅卵石,警告他不许再做贼,否则就捏断他手指。也说短时间会住在东顾家胡同周宅,会注意他会不会再犯,真需要帮助可以去周宅求助。

    出了西顾家胡同往回走着,又看到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男人在东边胡同口来回徘徊。张名远故意走进对面火神庙门内,等了几分钟出来那人还在。这时候罗三能从朱府口过来,那人才匆匆的走到路北边,接着转进北边小胡同。张名远叫住罗三能,问他走这么急是不是有事情。他说没什么,只是告诉四嫂炖个酸枣龙眼汤,晚上为周逸之安神。因为不久前周逸之在门市又昏倒了,被徐旭东送去东关看大夫了。张艮说多喝点安神汤或许能改善些,他才回来让四嫂准备。

    这样,张名远也就没有回去,在胡同口等罗三能一会儿,一起去东关街的大卫医院。他们到的时候,周逸之已经醒过来。正坐在床头等徐旭东,他让徐旭东过去问大夫能不能出院。张名远上前搭住他的脉搏把了把,感觉他脉搏强劲气血旺盛没什么大问题,就问他怎么昏倒的,昏倒前有什么不舒服。他和张名远并排坐在旁边的床上,小声告诉他似乎是产生幻觉,就把两次进采购部的昏厥过程仔细说一遍。张名远听完告诉他有可能是急性的休克,再犯病可以试着刺激人中和十宣两处的穴位。他淡淡地摇头,即使有效也没用,他身边根本没人认识穴位。

    回到胡同口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街面上没有灯光,有的只是从谁家散出来一点微弱的光线。几个人下车往里面走,周逸之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西面瞄着,穿过隔栏空当能看的只有比高墙亮一点的黑夜。天黑没人注意到,他脸上写满了惆怅。想见顾心懿又怕见到,而且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可能见。然而就在徐旭东打开院门的时候,大家陆续向里走。他转身的刹那瞄见紧挨院墙的柿树后面,有颗精致的脑袋露出来。匆忙低头走进院子,轻轻叹口气。

    晚饭后,周逸之和张名远坐在后院花厅里喝茶。周逸之有几次欲言又止,张名远只当没看到,仍旧品茶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过了十点,老曹过来问要不要续水,张名远摆手说不用马上该休息了。周逸之看张名远站起身要回房的样子,干咳一下也跟着站起来,等他回头看时又低下头了。张名远笑了笑说:“逸之呀,你要觉得有事憋在心里不舒服,不妨说出来,或许会痛快些。”

    “啊?是吗?嗯——这个——其实我也没什么心事。”周逸之又坐下了。

    老曹看在眼里,觉得他们有话要谈,就假装瞌睡打个哈欠,拱手说:“先生,周老板,老曹有点犯困,先回房休息了。”

    张名远点头,没有急着走。

    “那好,曹长官晚安。”周逸之也冲老曹拱拱手。看老曹出门拐弯了,走到张名远身旁压低声音问:“先生,如果一个有妇之夫总希望见着邻居家的女人,是不是很不该?”

    “嗯,有点儿。”张名远点头,转身回到圆桌跟前坐下。

    “如果这个有妇之夫喜欢的女人是个有夫之妇?是不是很不道德?”

    “有点儿。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如果这个有夫之妇是这个有妇之夫朋友的妻子呢?”

    “哦?这样的话确实该——怎么说呢?这种事要放在五六十年以后确实不算什么,谁想出轨给谁都不用被道德和良心谴责。”

    “那就是说现在该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对吧?”

    “这个,也不是绝对。还要看当事人在各自的婚姻里是不是有误会,或者是婚姻本身非常糟糕。”

    “这个有妇之夫已经有两位太太,二太太曾陪他出生入死还处处照顾他,他们新婚不久。那位有夫之妇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至于什么原因还不好说。再有,据我所知她几乎没在夫家住。”

    “你要不介意,最好是从头至尾讲讲他们认识的过程。谁是谁非并不重要,如果能找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对于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都是解脱。”

    “先生说的极是。”周逸之说着也回到位置,坐下叹口气说,“要从头说的话,那就得从这个男人在海德堡治病说起。海德堡是德意志西部的一个城市。那时候他每天都要被多种仪器治疗,可能因此精神疲惫思想虚弱,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

    周逸之从开始梦到“小意”“俊生”开始讲起,说到回国后发觉事业和家庭都发生巨大变化,又说的无意中见到顾心懿确定她就是梦中的人,还说了两人几次相见心里发生的变化,以及看到樊寡妇产生的亲切感。张名远认为所有的事情可能有必然联系,或许他之前见过那些人又忘记了。而顾心懿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在特定环境下或者受到刺激而出现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这些跟他说肯定也解释不清楚,因为张名远自己都一知半解。就提出找时间见见她,不管能不能确定什么病,但会试着了解她的家庭环境,从而帮周逸之分析他的感情问题。临回房,张名远想起白天遇到的推车大汉杨铁牛,觉得挺憨厚,让周逸之给安排个工作,他欣然同意。

    注:①清朝的京都北京。②tú,同涂。③楼西大街中段西口向北连接道署西街,东隔壁是行政专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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