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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孙仁义老婆也就是俏子的肚子又渐渐鼓了。她儿子平娃这时已成过家,而且也生下娃了。就是说俏子已经有孙子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个年代,村子里婆婆和儿媳一起生娃的事也是常有的。
这天下午,俏子在家洗衣裳,感觉肚子疼,就上炕躺下。赶紧打发娥儿去喊接生婆,让二娃子安儿去喊他爹仁义回来,烧上一大锅热水。不一会儿,接生婆来了,忙乎了半天,只听得俏子直呻吟,可还是迟迟生不下来。接生婆说是给岔住了。仁义赶紧套上马车,铺好褥子,又拿了被子,往清溪医院送。结果呢?娃是生下来了,是个女儿,只是俏子却因大出血殁了。
没妈了,感觉家里一下就不温暖了。让人想不到的是,尚未出阁的娥儿竟拉着脸儿数落她爹说:“真是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生,就不嫌丢人。”“你这女子,看咋跟你爹说话呢?”“敢不是?”“不是个毬!”“也不觉得脸上难看。”“这难看啥?”“额都觉得不好意思。”“鬼式,你还说起额了。”“要这么多娃干啥呢,都跟着受罪。”“闭嘴!再胡说,看我不抽你(嘴巴子)。”
“不是闭不闭嘴的事。娃要吃奶哩,这可咋弄?”“看你熬煎的。外熬上个清水米汤,用上头那稀的喂喂就行。”“哦。“”可不敢把外有米颗喂进去,会呛到娃的。就是不呛,也消化不了。”“那一天到晚就烧火烧得不停气了!”“先凑合凑合,明儿个买一只奶羊,用羊奶喂。”“哦,那谁家不是就有奶羊嘛,明儿个一早就买去。”“哦。”“这下好了,弄得额妈殁了,看这一家子往后可咋过呢?”“该咋过咋过,你熬煎的。”仁义然后蹲在那里,不吭气了,只顾抽他的旱烟。没法子,妈妈殁了,她爹那还没出阁的娥儿,只得承担起喂养她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妹的事儿。因为俏子是难产殁的,而且也因为太年轻的,所以按照柿子湾一带的讲究,这丧事办得特别简单,第三天就埋了。这里也就不赘述了。
这时候,柿子湾一带开始了大搞卫生活动。各个村庄也就是从各小队抽出一些人,包括泥瓦匠、木匠,还有字儿写得好的,成天价忙着村容村貌的出新。街巷两边的土墙都抹上了麦芝泥墙面,还用石灰水刷了墙裙。大戏台广场边的公共厕所进行了改造,不仅加了木门,加了茅坑盖儿,而且还把茅坑盖和木门用橡皮联起来,自动显出“有人”、“没人”,庄户人甭提多新鲜了。土墙上纸贴的标语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石灰水或油漆刷的大幅标语,甚至用石灰灰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板面,用毛笔把标语写上去。庄户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扫街巷、平整马路,大街小巷那叫一个整洁,用庄户人话说,就像狗舔过的一样,走在村子里就甭提多清爽了。听说一位大首长来汾湾县视察时,欣然提笔写下“天上一个太阳星,地上一个太阳村,天上的太阳照人脸,地上的太阳暖人心”的题词。当然,这是二十多年后的事了。
柿子湾本属暖温带季风气候,一年当中的雨水多数集中在夏季。而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小麦才收过,就不几天就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往日平整的黄土大道不时因暴雨而中断,不是被洪水冲出个大水豁(水豁是柿子湾一带的叫法,实际上就是指黄土地上比较高的地块上被洪水冲得塌陷下去的大坑或大洞),就是高崖崩塌阻断道路,修路占了生产队不少工时。
这时候,晚上常常开社员大会,传达上面的文件。村子里出现了从未见过的轰轰烈烈的场面,中青年热闹了,甚至中学生进而连小学生也被带动起来,一出一出的,有文的,也有武的,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夫妻吵架,甚至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也大有人在,不是吗?柳湾南头巷的红儿就常和她公公永娃吵架,用永娃的话说,他家儿媳妇就不分经,成天脸脸子拉的,就甭说孝敬了,和他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冤家。对此,红儿娘家妈清儿也没法子,不敢说女儿,一说就吵。但知情人都明白,是永娃和清儿做得过分了,两人说是儿女亲家,可实际上就是相好的,不是夫妻胜过夫妻,不顾眉眼,弄得村里风言风语,可难听了,连儿女的脸都没窝儿搁。以至于柳湾人提起给儿女寻亲,都以此为由,不想再在本村里说媳妇、着婆家了。也是,都在一个村,鸡犬相闻,屁大点事两家人就都知道了,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可咋安生得了呢。
从柳湾东头巷往南,过了老井台那棵老槐树,再往南走一截,东侧土门里有条很小的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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