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山谷中清爽芬芳的空气,双脚临空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抬头望着草庐,微微一怔,这“山河”二字的笔法酣畅浑厚,跌宕遒丽,与小青龙教他认的那两个字完全是一模一样!
顾卿大喜,用衣袖使劲擦拭竖匾的灰尘,将门帘上每个字的笔划全部演示一遍,仔细推敲词组的含义。
寥寥清风,沧海明月……究竟是哪两个字?
不对啊!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小郡主和灵波儿又在哪?
吞噬 顾卿心里一惊,此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被蔓藤封印困住,为何竟鬼使神差地飘到草庐旁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已完全记不起来。
他环顾四周,只觉得神志恍恍惚惚,好像记忆出现了某种断层,瞧着空旷的山谷发呆。
他忽然伸出手掌,“啪”地一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是做梦!
可是,为什么草庐会动?
只见纷纷扰扰的落叶在头顶飘落,眼前的草庐竟然扭曲晃动,急匆匆地朝山谷方向隐退,就像是一顶八抬大轿,被几个隐形人凭空抬走。
这是什么鬼?
难道是我眼花的幻觉?
顾卿傻住,揉了揉眼睛,呼地一声冲出去,拔腿就往草庐的屋顶上飞跃!
草檐上覆盖着松软的积雪,顾卿猛然惊觉草庐根本就没有屋顶,那些茅草完全是由几根细长的圆木横梁斜撑,他一脚踩空,身躯跌入漆黑的茅草屋内。
顾卿脚尖凭空一错,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而屋顶已破了一个大窟窿。
借着一抹天光的照映,屋内四周木板相隔,密不透风,顾卿突然看见一个盘膝而坐的孤寂背影,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灰色长袍,正对着黝黑的榻床木壁。此人长发披肩,瞧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也判断不出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顾卿微微一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前辈?”
榻床嘎吱一声响,只听见背影缓缓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嗯,你终于来了。”
“前辈莫非一直在等我?”
“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已在这间草庐面壁思过整整二十年。”
顾卿又惊又喜,他脑子里立即反应过来,不吃不喝面壁二十年,这种修为境界绝非常人所能经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正是落日荒原的剑派宗师灵仙子。
“前辈是不是灵仙子大仙?”
“是谁这么恬不知耻?如今四大剑派之中,竟有称自己为大仙的人么?”
顾卿见他不喜外人喊他“大仙”,只得改口:“啊?听闻灵仙子大,大师辈分比极仙宗圣跷老祖还要高上一阶,晚辈这样称呼总是不会错的吧?”
“仙者,胸怀天下,俯瞰三界众生,操纵着天道轮回。我若是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傻坐在这里么?大乘仙道人人向往,在我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究竟有多少英雄前赴后继,又有多少豪杰甘愿抛弃一切?‘是非因果’本是一句故妄之言,只要你一认真就输了。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依你之见,天地人寰谁最大呢?我灵仙子在荒原圣地苦守二十年,输的是心服口服……”
灵仙子的话意颇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感叹,透着莫名的悲呛。
顾卿心儿怦怦直跳,噗通一声跪倒,恭声呼道:“晚辈顾卿拜见灵仙子大师!想不到,想不到,啊!晚辈是为了乾坤锁,为了蔺大师……”
他一时心情激动,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是直接说是为了小青龙的乾坤锁而来,还是说为了父亲。
灵仙子淡淡地道:“幻由念起,念由心生,你现在能看见我的真身,其实是一种幻觉。”
顾卿抬头望了望茅草屋顶上的破洞,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几片杏树叶子。
他心里大是惊奇,哎,我看灵仙子大师一定是面壁思过时间太久,脑子也有些不太正常,居然会认为我是在做梦?
我又不是傻子,我连自己在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么?
这种感觉比梦里听见小青龙的声音更真实,刚才那一巴掌我现在脸上还疼。
顾卿心里半信半疑,见灵仙子老是用背对着他,一点没有转过来好好说话的意思,莫非他是故意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绣木无华,沧海依旧,你见到我容貌又如何?”
“前辈果然厉害,连我想什么都能猜到?”
“你虽已突破生死道,但并未冲破三魂之窍,现在只破了一窍,修炼玄门的地煞天绝为时尚早,仍然还是在众生道与冥魔道之间徘徊。若是哪天执迷不悟,开不了窍,终有一天堕入万劫不复之界……幸好你有小青龙的庇佑,或许这就是天意。”
众生道?冥魔道?
他意思是说我一不小心就会堕落魔道?
顾卿大感意外,皱眉道:“大师何出此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