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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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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痊愈如初……这种伤势,便是有道庭丹药,恐怕也要落下残疾。”

    太子心灰意懒:“无妨。”

    林朝青轻轻握着箭矢,用匕首割断穿腿而过的箭头:“箭得早些取出来,不然肉与箭杆黏连在一处,便不好拔出来了,只能锯腿。”

    太子自嘲一笑:“实在拔不出来,就插在腿上吧。”

    然而就在此时,林朝青忽然说道:“殿下不必灰心,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我等会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太子豁然抬头:“你……嘶!”

    太子分神的刹那,林朝青将他腿中箭杆猛然拔出,而后割下一条衣摆,紧紧系在太子腿上以免失血过多。

    太子顾不得疼痛,直勾勾盯着林朝青:“林指挥使方才所言当真?”

    林朝青的目光隐没在斗笠的阴影之下:“当真。”

    ……

    ……

    羽林军一行人马风驰电掣,似乎真有极重要的事情,坐下战马汗液渗出绒毛。

    队伍中,齐斟酌侧着脑袋,顶着风高喊道:“师父,真不回京吗,陛下与部堂们说不准还在仁寿宫等着咱们回去呢!”

    陈迹沉声道:“不回,让他们等等。”

    “行!”

    羽林军一直从正午赶路至傍晚。

    直到他们远远看见一支出殡的队伍,运着六十七具棺材,往安定门以北十里地的御前禁军义冢前进。

    出殡的队伍前,有人抛洒纸钱“买路”。

    而后则是披麻戴孝的汉子擎着写有逝者官衔、姓名的旗幡“铭旌”。然后才是开道锣与唢呐队,依次吹奏着哭皇天、将军令、山坡羊曲子。

    队伍中,亲友手执挽幛,八人抬棺,缓缓哀悼前行。

    陈迹驻马而立,默默看着阵亡羽林军将士的亲友送葬,京郊的风卷着白纸钱飞上天空,像是一滴滴眼泪随风飘摇。

    他对林朝青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并非托词,而是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比一国储君重要得多。

    “下马。”羽林军齐齐下马,陈迹当先拱手躬身,一揖到底:“相识甚短,恨不能日久天长,诸位走好。”

    在他身后,羽林军亦随之一揖到底,头低下去的刹那,齐斟酌与多豹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陈迹直起身子,再一揖到底。

    送丧的队伍停下,静静等着百余名羽林军将士为同袍送行,周崇的母亲眼眶通红的倚在自己丈夫怀中泣不成声。

    直到羽林军九拜之后,陈迹放声道:“上马,开道!”

    说罢,羽林军又齐齐翻身上马,银甲与白披风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洗去,头顶白色雉尾随风晃动。

    周崇的父亲走上前来,提醒道:“武襄县男使不得,羽林军乃御前仪仗直驾,不可为他们送丧,你们会被罢官的。”

    陈迹认真道:“伯父且放心,这些天参在下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

    周崇父亲迟疑着看向李玄:“李都督,这如何使得?”

    李玄凝声道:“伯父不必担忧,大不了这羽林军都督不当了而已。我等上午杀了些宵小,正是阳气勇烈之时。有我等开道,想来黄泉路上没有孤魂野鬼敢刁难他们,连阎王爷也要给些薄面。开拔!”

    陈迹策马来到送丧的队伍中,接过写着逝者名字的铭旌,高高擎起,缓缓走在队伍最前面,六十七面铭旌迎风招展。

    终于赶在日落前来到义冢,这里已早早挖好坟冢,各家家丁抬棺下葬。

    陈迹站在坟前眺望义冢,只见一座座墓碑绵延不绝、接山连天。

    残阳如血,照着羽林军身上皆多了几分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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