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但朝西环抱,连绵数里,应该是藏人的好地方。”
众人点头,就是那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马天赐问道,“大哥他们会不会已经中计了?”
婉贞道:“我临走时曾对他说过穷寇末追,切勿孤军深入。他应该也明白,但这次颉利王不惜动用亲兵,只怕还会亲自来做饵,难保梁振业起趁胜追击之心。不过算一算时间,或许还够,只要料理了那些伏兵,我们说不定,真能活捉颉利王回来!”
马天赐道:“好,我立刻去调兵。”
江郡守忽然道:“且慢,诸位大人,城里的人马已经不多了,万一突厥趁机来攻城,城内无人镇守可如何是好?请各位三思。”
婉贞明白江郡守的顾及,他的职责是守好西平,丢了城,他难辞其咎。
马天赐却急得涨红了脸,喝道:“难道说我们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兄弟送死吗?”
“这……”江郡守擦擦汗道:“梁将军睿智神武,料想不会这么容易中计……”
“天赐,”婉贞沉声道,“梁将军临走时有交待,让你守好城池不得有误。知道吗?”
天赐为难道:“是……”
“记住自己的职责。另外,马上给本官点兵两千,本官作为军需监察使,要前去督察大兴庄的粮草情况。”婉贞沉着地说完,马天赐眼前一亮。
***
梁振业带领骑兵出城,脚程很快,不多时就赶到了大兴庄郊外。
那里已经变成了混战的修罗场。
两军交战,不同声音、语言、服饰、相貌的人混杂在一起厮杀,背后的大兴庄火光冲天,一些平民百姓一面救火,一面抵挡突厥人的肆虐。还有些没有逃走的妇女幼儿在战火中哭喊嚎叫。西域的干风中,这战火烧得分外惨烈。
由于人数处于劣势,己方已经连连败退,快要溃散了。梁振业迅速命令:“分左右两翼包抄过去,困住突厥人马,不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命令一下,骑兵立刻行动。大兴庄开阔的地势让骑兵的优势得以发挥,包围很快完成,战况立刻发生变化。原本有些泄劲的守军看到援军已到,立刻精神大振,作战也更加英勇起来。
突厥的将领似乎也很敏锐,他发现了汉军的意图,并不急于交战,而是让突厥人马一边后退一边集结队伍,这样一来便于两军对阵,二来若撤退突围也能应变迅速。梁振业看在眼中,心里不禁暗暗点头,看来对方虽为蛮夷,也通晓阵势兵法,不可小觑。就这样,梁振业的人马只完成了半包围。
突厥人马的反应迅速,不多时就完成了重新布阵。整理好残兵后也不急于进攻,两军开始对峙。
梁振业注意到,那突厥兵马中间有一人,胯下棕红色的骏马,皮裘锦衣外罩金色盔甲,头盔上华丽的孔雀翎光艳夺目,看不清相貌,但身材高大、威势逼人。这便是主将吗?梁振业心想。
两军的队列将征战的局面划开,战事稍缓。有些沉静的战场上,双方主将正在互相打量。寂静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息,战马不安地打着鼻响。背后庄内的火势见小,能听见人群救火的泼水声。但庄外的空气中,两军对阵的此时此地,依然有让人觉得炙热气息。紧张、烦躁又必须聚精会神。双方都在等着主将一声令下开始厮杀。
突厥那边站出一人,用生硬的汉话喊到:“我家大王要知道来将何人?”
大王?一旁满身血污已在混战中受了轻伤的曹校尉对梁振业说道:“刚刚得知,原来这批人是那突厥劼利王的亲兵,带队的就是颉利王本人。”
“噢?”梁振业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碰到对方的主帅。心中思量利害得失,同时高声答道:“在下乃征北大军先锋官梁振业。想不到这里拜会颉利王,真是荣幸。”
那传译回去和颉利王嘀咕了一会儿,又出来说道:“我家大王见将军气度不凡想结为至交。如果将军肯弃暗投明,大王一定重赏,封作王侯,列城封地。”
梁振业冷笑,心想这战场招降也太随便了,要是李宛在这里的话一定能一个字一个字的驳回去,累死那个传译、气死那个番王。可惜自己不愿废话,只说道:“颉利王你看看今天这情景,你还能回去继续做王爷吗?”
颉利王不用传译,从对方的语气也能猜到梁振业是在冷声拒绝。
四下安静。
忽然,颉利王挥挥手,突厥阵营里立刻号角齐鸣,以一队骑兵当先,突厥人马全线进攻。
梁振业剑眉倒立,高声喝道:“冲!”一马当先冲到阵前。亮开手中金装铜锏,战神一般赫赫生威。他扬手先截住一员突厥将领,展开家传绝学,乃是当年的护国将军也赖以成名的精妙战法。只见一招“流星赶月”,双锏分至,便撂倒了一个。主将一马当先,众人士气高涨,也跟着奋勇作战。两军又重新混战在一起。
然而,这次局势扭转了,这样的平地决战,无所谓地势和天时,也没有埋伏和陷阱,便是人数多得就占优势。突厥人马虽然彪悍,但三面受敌,拚杀已久;梁振业的人马因为援军到来而气势高涨,加上人数明显多于突厥,自然处于优势。
梁振业人似猛虎马似蛟龙,横穿敌军阵营如入无人之境,上下翻飞的金锏如砍瓜切菜一般直捣对方的阵营。
突厥人马开始撑不住了。那颉利王也很了不得,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冷静自如地统领军队,稍不留意可能就会被反扑,果然不能小视。梁振业手下几个将官想去截杀他,都被身边的卫士挡住了。不过此时,那个王爷也明白占不到便宜了,开始慢慢整理队伍打算后撤。梁振业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令骑兵纵队横穿其步兵阵营,砍倒旗手,扰乱队伍的行动。颉利王不得已,也让一队骑兵出来截住了肆意纵横的汉军,作了断后。突厥人马撤退了,梁振业并没有下令追击,他记得李宛说的“穷寇莫追”,而且这次战斗来的奇怪,恐怕有诈。
“整理粮草,疏散百姓,动作要快,准备回城。”梁振业吩咐道。
“将军,大好的机会俘虏颉利王,我们不追?”一个军官问道。
“即使追上去也不一定会捉到他,谁能保证那就是真的颉利王?再说兄弟们的伤亡已经不小了。而且再往前就到了雁门关的地界,突厥也会派出援军,不明虚实不能冒进。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
梁振业也思量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捉拿这个颉利王。这个诱惑很大,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捉到对方主帅,这场战事可能就会很快结束。但是,梁振业直觉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如谨慎一点,先处理好当务之急。
“是。”众人遵命,正要离去。有人来回禀:
“将军,不好了!有乡民说,突厥人临走时抓了一群女子幼儿离开了……”
“什么?还有此事?”
“将军您带援军赶来之前,有一阵咱们抵挡不住,一些突厥兵闯进庄里,到处放火,见到有女人就抓起来,抓满了一车女人孩子就退开了。援军到时,那些人已经被抓起来送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守军做什么去了!”梁振业怒喝道。
有一些平民百姓围了过来,几个老人哭喊着:“各位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我家媳妇今年才过的门啊。她还年轻啊。”“我们家的都已经许了亲啊,拉扯这么大不容易……”
梁振业看着满地哭嚎的白发老人,心中怒火中烧,骂道:“这群没人性的畜牲!分赴下去,战马准备,所有骑手立刻去追敌,剩下的人留下整理好粮草,安顿好百姓,送回西平郡。重要是速战速决,不可以耽搁。骑兵首要任务是夺回人质,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遵命!”
梁振业隐隐感到不安,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刚刚决定了不去追敌,这下子却又非追不可了。而且除了自己带来的四千人,这里最多还能召集二三百人而已。以这样的人数,刚才的优势就不复存在,那个颉利王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有诈。刚刚的交锋中也看到了,突厥人的骑射功夫果然不凡,同样是骑兵,一交锋强弱虚实就看得明显,更要小心才是。然而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否则他们的作战就失去了意义。如今只能见机行事,但求速战速决,减少损伤。大队聚合起来,策马扬鞭卷起黄沙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