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屋子里的一干人等肃穆起来,各占其位,一丝不苟。
她静静端坐,知道此刻太子正与外公在正厅行礼,不知为何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他却感到空气里都弥漫着凝重,凝结在她的胸口,压得他无法喘息,终于到她出场了。
自西北阶而上,双臂端与胸鳍,双手持玉。
眼睛望着地面,抬也不敢抬起,可她分明能够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灼热的注视着她。
奈姨搀扶着他,深深的拜了四拜,她无父无母。敬酒和磕头便都交由的外公,刚驯服到的时候,他听见外公的声音里,夹杂着微微的颤抖和哽咽,他的鼻子忽然就酸了,险些掉下泪来,轻轻的扬起头,将泪水咽回去,再将头低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她的丈夫,太子慕锦玄。
他一身华贵的墨色华服,头上带着极为浓重的珠冠玉冕,那是各位太子才能享有的尊崇。
她怔怔地望着他,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是这样的俊朗,前后澄澈的杭州里,虽然隐隐约约遮住了半张脸,却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从珠子间透出的双眼,那眼神是郑重的,热切的,却是温柔的,在这肃穆的仪式上,让她的心猛然一跳。
奈姨将系了同心结的红丝,放在太子的手中,另一头则交给她,她迟疑着,竟然不敢伸手去接,记得着红丝便是献出了自己,从此与眼前这个男人永世连在一起,再不分离,她抬眼看他,他微笑的,鼓励的,冲她点一点头,她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将红丝钻在手里,她牵引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步子极稳,极缓慢,她低着头能看到他的脚在走动间隐隐露出的衣摆,他踏出的路就是他的一生,从此他就是她的依靠,如今天一样挡在他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为她撑一片蓝天。
她闭上眼,慌乱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在他的沉稳的步子里,逐渐踏实了下来。
祭酒,拜天,然后是……洞房。
洞房花烛。
进了酒樽,吃了合欢酒,行了交拜礼,一切这才平静了下来,她已经换了常服,摘下重重的凤冠,头上立刻轻松了不少,可一天的劳累与紧张时,她已经疲惫不堪,房中烛光摇曳,朦朦胧胧,充满了祥和,却弥漫着暧昧,她的心跳急促而飘忽,低头握着宽宽的衣袖,手心一片潮湿。
他终于走过来,步子轻而缓慢,像是不忍心惊动她。
她的头垂得更低。
她坐在他身边,轻声的问。“你怕?”
她咬咬唇,不说话。
他就笑了。“你的胆量哪里去了?还是个女童时候,反正比现在胆子大的多。”
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第一次与他相见时那嚣张的模样。
他靠在床边,仰着脸,眯眼笑道:“这几年里,我常常回忆起你当时的样子,那么小的一个丫头,却有本事将话说的那样神气――我是洛凝,这牧场就是我外公的,我从小见过的马,怕是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