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不能再孝敬他老人家了……”
那儿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忽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大惊失色之下,伸手去拉却已经迟了,李晴岑腾地站了起来,箭一般的冲出去,头重重地撞到木棺上,鲜血四溅。
满院的家仆,登时乱成一团,哭声喊声,连成一片,其声凄厉,炸响在耳边,犹如一声声天雷谴责。
喜公公连连后退几步,目瞪口呆。他脸上被溅到了李晴岑的血,鲜活温热,此时却已冰凉满面。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长长的马嘶,接着便是沉重的倒地声,有人跑出去看,只见李晴岑那匹小白马,倒在墙边,一动不动,头旁,院墙上,均是一滩血水。
马三哭着说。“这小白马,看到夫人撞了棺,便长嘶一声,撞了墙,随着主子一起去了……”
竟是这样的惨烈!
奈儿紧紧的抱着孩子,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呆若木鸡,不过片刻,短短三个月内,却已是家破人亡。良久,她终于高声尖叫了出来,声音凄厉又尖锐,在整个将军府上空久久回荡。
六月,忽然飞雪。
雪花片片覆盖在庭院中尚未干涸的血迹上,洁白衬着刺眼的鲜红,层层冷凝鲜血的温度。
再后来,便有了现在的故事。
洛凝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
成长从来都是很难解释的事情,有时候活的几十岁,仍然懵懵懂懂如同孩童,有时却只因为一个故事,一句话,一个人甚至一片落叶,从此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她不再刁蛮乖戾,不再任意妄为,她开始喜欢读书,喜欢抚琴,喜欢吟一些美丽却又凄婉的诗句,很多时候,她静静的问着奈姨:“人世间的事,是不是总有许多的不公平,许多的忧伤?”
她那时只有十岁,可是她已经懂得了人世间的忧伤。
每到这时,奈姨便总是有很深很深的懊悔,为什么要告诉她呢?那样悲惨的往事,为什么不能让她像最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即使骄纵,却至少单纯,即使顽皮成性,却至少笑靥如花。
以前的洛凝听见雷声就会哭闹,如今却泰然处之,以前最怕外公,见也不敢多见一面,如今却整日的腻在他房中,帮他整理房间清洗衣服,奈姨有时不忍,告诉她,那些自然会有下人去做,用不着她上去费劲,她便说。“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他的外孙女啊!”
她越发的安静懂事,越发的委曲求全。
小伙伴索多珠再来找她玩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在想着法儿的从外公眼皮子底下溜走,会微笑着拒绝。“今天怕是不成了,我还要绣一幅牡丹图………”
奈姨有点儿心疼,问她:“为什么不去呢?你不是最喜欢和索多珠玩的吗?”
她便抬起头来,十岁的姑娘,眼神澄澈若宝石,天真地问。“去哪儿呢?”
奈姨摸了摸她的头,慈祥地说:“哪都能去呀,或者仙湖。”
这时她便笑一笑,重新低下头去,奈姨认得的那种表情,那是嘲讽,是不屑,像是在说,有什么可玩儿的呢?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游戏罢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