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逼走先生,定会来此表功吧!”
韩侂胄摇摇头,示意李仲飞坐下:“今晚只有你我二人,也并非什么庆功宴。小友若是还念旧情,不妨先听听韩某的肺腑之言,如有一字不入耳,小友尽管将这满桌酒菜尽数扣于韩某头上。”
李仲飞见桌上果然只摆了两副碗筷,愣了愣在下首坐了,撇嘴道:“暂且依你又如何?反正小爷也饿了,就不信你能吐出朵莲花来。”说罢,兀自撕下一只肥腻的鸡腿,塞在嘴里大嚼起来。
“小友,那句应该是舌灿莲花。”韩侂胄起身替李仲飞斟满酒,轻叹道,“老夫子走了?”
李仲飞瞪了他一眼,恨声道:“明知故问!”
见他情绪稍显稳定,韩侂胄招手叫过一个门外守立的家丁,耳语了几句,又冲李仲飞道:“长夜漫漫,枯饮乏味,韩某有一曲目可助酒兴。”
家丁走后不久便进来两个人,在桌旁站了,一齐向韩侂胄行礼。李仲飞见是两个戏子,厌烦道:“你觉得小爷我现在有心情看戏吗?”
“小友勿燥,观之再言。”韩侂胄笑笑,对两个戏子道,“你们可以开始了。”
两个戏子再施一礼,也不用琴瑟伴奏,就在桌旁相向而立,只听一人捻指清唱道:“兄台请了,要知道富贵有余乐,贫贱不堪忧,谁料天路幽险,倚伏互相酬。”
另一人摇头晃脑,作吟和道:“兄台所言非虚啊!且看东门黄犬,更听华亭清唳,千古恨难收啊……”
李仲飞听不几句,感觉这二人口音奇特,语调滑稽,唱词却似乎有所耳闻。再看二人打扮,峨冠宽袖,白粉涂面,唇下三缕山羊胡子将尾端上翘,一副尖酸之相。
他略作沉吟,不由拍案怒道:“姓韩的,你这是何意?令戏子伶人作鸿儒打扮,偏又丑态毕露,是有意在小爷面前侮辱先生吗!”
杯盘震颤,汤汁四溅,韩侂胄不动声色道:“小友不愧为朱熹学生,不错,这二人所唱正是朱熹词赋,不过小友可知他们的来历?”
李仲飞制止戏子再唱下去,冷冷道:“小爷若识得这二人,早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岂容他们肆意侮辱先生?”
韩侂胄哈哈大笑,摆手令戏子退下,捋须道:“小友有所不知,这二人乃圣上所赐,让韩某找机会与小友共赏。”
李仲飞撇撇嘴,冷哼不语,韩侂胄面露讥讽道:“小友不信?嘿嘿……情理之中。圣上素来不喜伶乐,却极爱看这个曲目,小友可知为何?”
“小爷又不是圣上,怎知圣上所想?”李仲飞心中愤懑,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韩侂胄故作不察,突然加重了语气,沉声道:“只因在圣上心中,朱熹犹如此样!”
“一派胡言!”李仲飞忿忿道,“先生博学大儒,平生忧国忧民,为大宋殚精竭虑,所讲也皆乃治国良策,圣上英明,必不会如此看待先生!小爷知你与先生不睦,也无须假借圣上之口如此诋毁先生!”
“朱元晦忧国忧民不假,但所献之策无不迂腐不化、拘泥陈旧,其行与误国误民何异?”韩侂胄为自己倒满酒,端着酒杯道,“小友,你恨不恨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