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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宾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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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尚,我亲爱的,您知道我都快要饿死啦,”德布雷说道,“别再引他讲长篇大论的故事了好吧。”

    “好的,我并不阻止你们入席,”波尚答道,“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听夏多・雷诺讲好了。”

    莫尔塞夫说:“诸位,现在才十点一刻,我另外还等一个人。”

    “啊,不错!一位外交家!”德布雷说。

    “是不是一位外交家或别的什么,我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就是我曾托他办过一件大事,他完成得令我非常满意。假如我是国王,我会立刻封他为骑士;要是我同时掌握金羊毛勋章和英国嘉德勋章,我也会通通都颁发给他。”

    “好吧,既然我们还不能上桌吃饭,”德布雷说,“您就再倒一杯赫雷斯葡萄酒,把您的那故事讲给我们听听吧,男爵。”

    “你们都知道,我曾起过要去非洲的念头。”

    “这条路是您的祖先给您安排的,亲爱的夏多・雷诺先生。”阿尔贝风趣地说。

    “对,但我怀疑您的目标是否像他们一样,是去救圣墓。”

    “您说得很对,波尚,”那贵族青年说道。“我去打仗只是客串性的。自从那次我选来劝架的两个陪证人强迫我打伤了我最要好的一位朋友的膀子以后,我就不忍心再同人决斗了。我那位最好的朋友你们也都认识,就是可怜的弗朗兹・德・埃皮奈。”

    “啊,不错,”德布雷说,“你们以前决斗过一次,是为了什么?”

    “假如我还记得,让魔鬼把我逮了去!”夏多・雷诺托雷诺说道。“不过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我觉得自己是个有才能的人,埋没了实在可惜,我想在阿拉伯人身上试试我那些手枪,那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总之,我在奥兰上岸了;然后又从奥兰到君斯坦丁,我到那里时正巧看到撤围。我像其他人一样撤退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白天下雨,夜晚下雪,我都得受着。最后,到了第三天早上,我的坐骑被冻死了。可怜的畜生啊!它以前在马厩里一直被盖得暖暖的,还有火炉烤火……这匹阿拉伯种马离开故乡不多远就在阿拉伯半岛遇上了零下十度的严寒。”

    “您原来就是为了那个原因才要买我那匹英国马,”德布雷说,“您大概以为它比较能耐寒吧。”

    “您错了,因为我已经发誓不再回非洲去了。”

    “那么您是吓坏了?”波尚问道。

    “我承认,而且我有很充分的理由,”夏多・雷诺答道,“我步行撤退,因为那匹马已经死了。六个阿拉伯人骑着马疾驰过来要砍掉我的头。我用我的双筒长枪打死了两个,又用我的手枪打死了两个,但当时我的子弹打完了,而他们却还剩两个人。一个揪住了我的头发(所以现在的头发剪得这样短,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另外那个把土耳其长剑搁在我的脖子上,正在这时,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先生突然攻击他们。他用手枪打死了揪住我头发的那个,用他的佩刀砍开了另外一个的颅骨。他那天本来是打算要救一个人的命的,而碰巧是我赶上了。我将来发了财,一定要向克莱芒克莱芒(1810―1867):法国雕刻家。或马罗什迪马罗什迪(1805―1868):意大利雕刻家。去建造一尊幸运之神像。”

    “对,”莫雷尔带笑说道,“那天是九月五日,也就是家父获救的纪念日,所以,只要有可能,我每年都要用做好事的方式庆祝这一天。”

    “真英雄!谁能说不是?”夏多・雷诺插嘴说道,“总而言之,我碰上了救星,但还不仅于此。他把我从刀口下救出来,又把我从寒冷中救出来,他不像圣马丁只给我披一半的衣服,而是将整件大衣全给了我;最后他又把我从饥饿中救出来。你们知道他把什么东西分给我吃了吗?”

    “一块菲利克斯馅饼?”波尚说道。

    “不,他的马呀,我们每个人吃了一块马肉以求生存啊!这是非常难得的。”

    “马肉吗?”阿尔贝大笑着说。

    “不,是那种牺牲精神,”夏多・雷诺回答,“问问德布雷,他会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牺牲他那匹英国骏马?”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不会的,”德布雷说,“但为一个朋友,我或许会的。”

    “我预卜到您会成我的朋友的,伯爵先生,”莫雷尔答道,“而且,我已有幸告诉过您了,说这是英雄主义也好,是牺牲精神也好,反正那天我一定要和厄运斗争一场,来报答我们以前得到的好处。”

    “莫雷尔先生所指的这一段历史说来非常有趣,”夏多・雷诺又说,“将来你们跟他交情深了的时候,有一天他会讲给你们听的。现在让我们先来填饱肚子,别光填饱记忆力了吧。什么时候吃早餐,阿尔贝?”

    “十点半。”

    “十点半整?”德布雷问,并掏出表来看了看。

    “噢!请你们宽限我五分钟,”莫尔塞夫答道,“因为我所等的也是一位救命恩人。”

    “谁的救命恩人?”

    “当然是我的呀!”莫尔塞夫大声说道,“你们难道以为我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得救,而只有阿拉伯人会杀人砍头吗?我们的早餐是一席博爱餐,我们的席面上将有――至少,我希望如此――两位造福人类的救星。”

    “那怎么办?”德布雷说,“我们只有一个蒙蒂翁奖。”

    “那好办,可以奖给一个什么也没干的人,让他得这个奖。”波尚说道,“法兰西科学院通常都这么干,省得找麻烦。”

    “那个人从哪儿来?”德布雷问道,“这个问题您已经回答过了一次,但回答得太含糊了,所以我大胆再问一次。”

    “老实说,”阿尔贝说道,“我也不知道,三个月前我邀请他的时候,他在罗马,从那以后,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呢?”

    “您认为他能按时到这儿吗?”德布雷又问。

    “我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好吧,连五分钟的宽限也算在里面,我们只剩十分钟了。”

    “趁这一段时间我来告诉你们一些关于我那位客人的事吧。”

    “对不起!”波尚插嘴说道,“您要讲给我们听的故事里有没有可供写文章的资料?”

    “有的,而且还可以写成一篇绝妙的文章。”

    “那么,请说吧,看来今上午我是去不成众议院了,所以我必须补偿这个损失。”

    “今年狂欢节我在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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