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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神甫的牢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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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以后说道,“这句格言和我刚刚不久前讲过的话是相互联系的,即,虽然乱世易作恶,但人类的天性是不愿犯罪的。可是,文明使我们产生了**、恶习和不良的嗜好,这种种因素有时会扼杀我们善良的本性,最终引导我们走上犯罪之路。所以那句格言是:不论何种坏事,欲抓那作恶之人,先得去找出能从那件坏事中得利之人。如果您不在,谁能从中得利呢?”

    “我的天!谁都没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不,您的回答是既不合逻辑又缺乏哲理。我的好朋友,世上万事万物,从国王和他的继承人到小官和他的接替者,都是相互有关联的。假如国王死了,他的继承人就可继承王位。假如小官死了,那接替他的人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并拿到他每年一千二百里弗尔的薪水。这一千二百里弗尔作为他的官俸,在他看来,这笔钱就如同国王拥有一千二百万里弗尔一样的重要。每一个人,从最高阶级到最低阶级,在社会的各个阶层都有他的位置,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个利害相关的关系网,尔虞我诈,贪得无厌,就像笛卡尔的世界一样。不过,这些关系网随着本人地位的升高,越织越大。这是一座倒金字塔,全凭平衡力作用支撑在一个尖顶上。我们来谈谈您的关系网吧。您就要被任命为法老号的船长了?”

    “是的。”

    “您将要娶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为妻?”

    “不错。”

    “假如这两件事不能成功,谁可以从中得到女人呢?谁能当上法老号的船长呢?”

    “没有,船员们都很喜欢我,要是他们有权可以自己选举船长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选我的。只有一个人对我有点恶感。我以前曾和他吵过一次架,甚至向他挑战过,要他和我决斗,但他拒绝了。”

    “现在有点头绪了。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唐格拉尔。”

    “他在船上是什么职务?”

    “会计员。”

    “假如您当了船长,您还会让他继续待在船上吗?”

    “如我有决定权的话,我不会留他的,因为我常常发现他的账目不清。”

    “好极了!那么现在告诉我,当您和勒克莱尔船长作最后的谈话的时候,有谁在场?”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们的谈话会不会被别人偷听到了呢?”

    “那是可能的,因为舱门是开着的,而且……等一下,现在我想起来了,当勒克莱尔船长把那包给大元帅的东西托付给我的时候,唐格拉尔正巧经过那里。”

    “对了,”神甫喊道,“这是问题的关键。您在厄尔巴岛停泊时,有没有带谁一同上岸?”

    “没有。”

    “那儿有人给了您一封信?”

    “是的,是大元帅给的。”

    “您把那封信放在哪儿了?”

    “我把它夹在我的笔记本里了。”

    “那么,您是带着笔记本去的?但是,一本大得能够夹得下官方信函的笔记本,怎么能装进一个水手的口袋里呢?”

    “您说得不错,我把笔记本留在船上了。”

    “那么,您是在回到船上以后才把那封信夹进笔记本里的?”

    “是的。”

    “您从波托费拉约回到船上以前,这封信您放在哪儿了?”

    “我一直把它拿在手里。”

    “那么当您回到法老号上的时候,谁都可以看到您手里拿着一封信了?”

    “他们当然看得见。”

    “唐格拉尔也像其他的人一样看得见吗?”

    “是的,他也像其他的人一样看得见。”

    “现在,听我说,您仔细想一下被捕时的各种情景。您还记得那封告发信上的内容吗?”

    “噢,记得!我把它读了三遍,那些字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请背给我听吧。”

    唐泰斯沉思地想了一会儿,像是在集中他的思想似的,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我把它一个字一个字地背给您听:

    检察官先生台鉴,敝人乃拥护王室及教会之人士,兹向您报告有爱德蒙・唐泰斯其人,系法老号之大副,今晨自士麦那港而来,中途在那不勒斯和波托费拉约港停靠过。此人受缪拉之命送信与逆贼,并受逆贼命送信与巴黎波拿巴党人委员会。

    逮捕此人时即可获得其犯罪证据,信件不是在其身上,就是在其父家中,或者在法老号上他的船舱里。

    神甫耸耸肩。“这件事现在一清二楚了,”他说道,“您一定是天性极不会怀疑人,而且心地太善良了,以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您真以为是这样吗?唐泰斯禁不住说道,啊!那真太卑鄙了。”

    “唐格拉尔平常的笔迹是怎么样的?”

    “一手很漂亮流利的字。”

    “那封匿名信的笔迹是怎么样的?”

    “稍微有点向后倒。”

    神甫又微笑了一下。“哦,伪装过的是吗?”

    “我不知道!但即使是伪装过的,也写得极其流利。”

    “等一下。”神甫说,他拿起他那自己称之为的笔,在墨水里蘸了蘸,然后用他的左手在一小片布片上写下了那封告密信开头的三个字。唐泰斯退后了几步,不胜惊恐地看着神甫。

    “啊!真是不可思议!”他惊叫道,“您的笔迹和那封告密信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呀!”

    “这就是说那封告密信是用左手写的,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什么?”

    “就是用右手写出来的笔迹人人不同,而那些用左手写的却都是大同小异的。”

    “您显然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了。”

    “接着往下说吧。”

    “噢,好的,好的!”

    “现在要提到第二个问题了,有谁不愿意看到您和梅尔塞苔丝结婚呢?”

    “有一个人,是一个也爱着她的年轻人。”

    “他叫什么名字?”

    “费尔南。”

    “那是一个西班牙人的名字呀。”

    “他是加泰罗尼亚人。”

    “您认为他会写那封信吗?”

    “噢,不!假如他想除掉我,他会宁愿捅我一刀的。”

    “西班牙人的性格倒也确实如此,他们宁可当杀人犯,也不当懦夫。”

    “再说,”唐泰斯说,“信中所涉及的各种情节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您自己绝没有向任何人讲过吗?”

    “没有。”

    “甚至没有对您的情妇说过吗?”

    “没有,甚至连我的未婚妻都没有告诉过。”

    “那么就是唐格拉尔写的了,毫无疑问。”

    “我现在也觉得一定是他了。”

    “等一下,唐格拉尔认识费尔南吗?”

    “不……是,他认识的。现在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在我订婚的前一天,我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坐在邦菲尔老爹的凉棚里。他们态度很亲热。唐格拉尔在善意地开着玩笑,但费尔南却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恼怒。”

    “就他们两个人吗?”

    “不,除他俩还有第三个伙伴,我很熟悉的,多半就是他让他们俩认识的。他叫卡德鲁斯,是个裁缝,不过当时他已喝醉了。等等……等等……我怎么没想到呢!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有笔、墨水和纸。噢,这些没心肝的坏蛋!”唐泰斯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您还想知道什么别的事吗?”神甫微笑着问。

    “想,想,”唐泰斯急切地回答说,“既然您能把一切都分析透彻,既然您能对一切事情心明眼亮,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只被审讯过一次,为什么我没有上法庭,为什么我没被判决就定了罪?”

    “这事可就完全不同了,而且要严重得多了,”神甫答道,“司法界的内幕常常是太黑暗、太神秘,难以捉摸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您那两个朋友的分析还算是容易的。假如您要我来分析这件事,您就必须再给我提供更详细的情况。”

    “这我当然是很乐意的。请开始吧,我亲爱的神甫,随便您问我什么问题好了,因为说老实话,您对于我的生活看得比我自己还要清楚。”

    “那么首先,是谁审问您的,是检察官,代理检察官,还是预审官?”

    “是代理检察官。”

    “他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大约有二十七八岁左右。”

    “好!”神甫回答道,“虽然还没有腐化,但已有野心了。他对您的态度如何?”

    “宽容多于严厉。”

    “您把您的事全都告诉他了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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