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和坚毅。皮肤稍稍黑了一些,下颌开始长出若隐若现的青色胡茬,远远瞧着,竟觉得有些颓然和萧索。我心下一叹,终究是照面了,却不想是在这样人多纷乱的场面。他身边,还有他的父亲宗干,以及我欠了三次人情的胙王常胜。看样子,这是父亲和儿子们在一起游园子了……
迪古乃只是扫了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与兀术说了几句话。对于他的冷漠,我虽难过痛心,但话题终于从我身上扯开了。此刻我只想逃离,逃离这个让我受尽委屈苦楚的地方。於是我佯装轻咳一声,兀术会意,向合剌告退:“陛下有收复二地的决心,臣深感欣慰,陛下可以随时召臣入宫,再详细商议此事。”
合剌不语,只是微一颔首,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兀术一笑,拉着我刚迈出一步,宗干忽然轻笑出声道:“出兵之事还是搁着明年再说吧,年底我打算让迪古乃和徒单家的大女儿早点成婚,四弟你就不要急着走了。我近年身子不好,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帮大哥操心。再怎么说徒单氏也是咱们女真显贵有头有脸的家族,切不可怠慢草率了。”
我眉心紧拧,极力克制着心头的哀痛,肩头忽地一暖,兀术已经松开我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轻轻一带,“大哥吩咐就是了,迪古乃是我最看重的侄儿,他成婚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得多操心。明年再走也不迟,何况……弟弟我也得在今年为自己办一场婚事了。”
闻得此言,我心中一惊,兀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要娶我?
“走吧。”兀术低头看我一眼,我忙提步前行,步伐却是极其紊乱,几近摔倒。路过迪古乃身旁时,我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面纱,生怕一阵风吹来,让他目睹了自己的残颜。
不过,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了不是吗?他看见或是没看见,如今,还有什么分别……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成亲了,和那个拥有秋月般美貌的少女成亲了……就像兀术所说,佳偶天成,金童玉女,如花美眷……
也许,我真的该梦醒了,真的不该再奢望,奢望一场如镜花水月般的爱情了……
出了皇门,上了马车,兀术见我闷闷不乐,伸手揽住我哄道:“怎么了?出来了还不开心?”我拿开他的胳膊,淡淡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老实的坐好,一副纳闷的样子,“自然是去我府上了。”
我抬头看他一眼,拒绝道:“我回庄子上住着就行了。”兀术摇头,望着我无奈的说:“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这几年所受之苦,由我来照顾你不行吗?”我默了一会儿,拨弄着手上的戒指,“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秀娥、花涟她们……何况我所受的苦,也并不是源于你,这是我的命……”
兀术还想再说,我闭上了眼,靠在车厢上假寐起来。只听得他叹息一声,未再作声,却把我拉进怀里,我挣扎几下未果,索性就靠在他胸前,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却不想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床上了,秀娥说是兀术把我抱进屋的,随后他又从自己府里调派了十多名侍卫,五名下人来了庄子上。我微微叹气,兀术他,真的是很用心,可我真不愿,再这样接受他的好意。毕竟我从未打算过,要把自己嫁给他,实在难以回报他丁点。
秀娥伺候我洗脸,花涟在旁给我收拾衣服。方才醒后,花涟跪在床边哭了好久。我问她为何还没嫁给泰阿丹,她说想等着我出宫后再成亲,这让我不得不感动,心里也开始酝酿起来,等安顿几日后,就着手为他俩操办婚礼。
然而我也疑惑,花涟怎么会认为我还有出宫之日。
花涟闻后轻笑,走过来道:“拓雅当初跟我们说小王爷一定会把娘子带出宫的。而前些日子小王爷回京后,跟我们说不出半月,娘子就能出宫了。”我大吃一惊道:“什么?他来过?”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迪古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在设法把我弄出宫?
秀娥也是怔怔,花涟面色疑惑,不解道:“是啊,花涟还以为你们会和小王爷一同回来,却没想到是沈王送娘子回来的。”
我顿时愣在原地,温水一滴滴从脸上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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