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亲爸,是亲爸,算芭一骨碌下了床,像跑步一样,跑出里屋,亲爸,第一声,亲爸,第二声,不用叫第三声了,在屋里的人都看清楚了此时的情景,连老过也明白了。亲爸,这仍然是喊第一声时的情景,老过的眼睛逐渐从算芭脸部移向算芭腹部,亲爸,这是喊第二声时的情景,芳儿抬头,低头,看了看算芭的身体,又把自己此时对算芭腹中孩子的幻想弄得像纸片一样,贴在算芭脸上,贴在屋里墙壁上,贴在老过身体某部,怎么了?怎么了?亲爸,这还是算芭喊老过第一声时的情景,幻想似乎还没出现,贴人脸、贴人身体的纸片还没起到作用,亲爸,这是刚刚喊出来的声音,是第三声,是老过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亲爸,算芭扑到老过胸前,突然大哭起来。芳儿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只是芳儿流出来的眼泪不是滚滚热泪,眼泪流过的轨迹也是笔直的,显得又直又硬,落在下面地上,啪啪有声。老过没弄清楚事情的全过程,但也哭了起来,在下面,女儿隆起的肚子碰着了自己,女儿肚子大了,女儿怀孕了,是跟谁?是跟谁?女儿跟谁有了身孕?亲爸,算芭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芳儿,说,是他。是他,是他,是他,老过明白了,女儿是和芳儿……事情乱到怎样一个程度了?这是报应哪,这事儿和很多年前自己与彩主儿生了算芭是一样的,天哪,真是报应。老过已经很难凭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他的头正在朝许多方向转,转过去了,转过去了,又转回来了,头往四面转,转过去了,转回来了,老过终于晕倒在地上。等他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芳儿的脸,老过起手抽了芳儿一记耳光。抽完芳儿耳光,老过知道自己刚才是晕倒了,此时正躺在算芭睡觉的床上。爬起来,爬起来,爬起来,老过双手一用力,从床上爬起来,他再也不想听算芭解释,也不想听芳儿表白,他此时只知道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报应,当然也是对彩主儿的报应。亲爸,算芭说,我快要生了,娘惩罚我,把我关在这座院子里,但在生活上,娘却对我很好。老过摇手,说,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再说吧,女儿,以后你就是一位母亲了,就是娘了,不能再像孩子那样,做事要考虑后果,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还要为孩子活着,老过说着,眼泪流了出来。算芭还在流泪。丫环在旁边劝算芭,用毛巾替算芭擦去泪水。这时芳儿站出来说话,他想调节一下气氛,二先生,二小姐,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二先生要有外孙了,二小姐要有孩子了……他想调节一下气氛,但话不能这样说,话这样说,老过会有不良反应的……果然,老过又要动手打芳儿,但被女儿劝住,亲爸,她拉住老过举起来的手,说,这是我愿意的,我离不开芳儿。老过紧皱眉头,太像了,太像了,和当年彩主儿一样,都是被逼的,自己女儿逼芳儿做这种事情,真是太像了,太像了。老过坐在椅子上,见桌上有一杯冷茶,也不管是谁的茶,取了来就喝。丫环见状,立即泡了茶,端给老过。算芭说,亲爸,芳儿,你们没去见我娘吗?芳儿说,我今天见过了。老过慢慢把热烫的茶水举到嘴边,用气吹开在水面上浮着的茶叶,说,我不去了,改天再去。算芭说,我和芳儿已算夫妻,亲爸,你以后再不能把芳儿当作奴才来看待,又转头对芳儿说,你这个死坯子,我爸就是你爸,我娘就是你娘,你以后要听他们的话,在府里做事,更要卖力。老过说,你们的事,彩主儿能依了?算芭、芳儿都沉默不语。时间差不多,老过、芳儿就与算芭告别。
芳儿去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