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幅字都是非常优秀的书法作品,好哪,我喝着热茶,在嘴中把随茶水漂进口腔的几片茶叶片儿剔除出来,吐在地上,我,好哪,我还没说好呢,大和尚又说,好哪,妙哪,难得哪,简直是,我还没说什么话呢,他们就一直在自己心里惦记着我,我真还没跟大和尚多说什么话呢,大和尚说话了,而且说得不多,也不凶,而且大和尚说话了,而且我还没说话呢,知觉大和尚对着我静看了一会儿,说,大先生此次来山庙,准备住几天?我还没说我要在庙里住几天呢,这跟我还没多说什么话,他们就在各自心里惦念我是一样的,“准备住几天,大先生?”而且这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而且是在我没表达这一想法的时候他对我说的,记得在离开吉府前几天,我在书房里写了无数幅字条,幅幅都是上乘的书法作品,带来了,全带来了,“你将书法条幅给了我们寺庙,是不是对寺庙有所求,大先生?”我还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呢,声音就不对了,眼神也不对,小眼睛,嘿,现在看知觉和尚,原来是个小眼睛和尚,你刚才只说“知觉和尚”,而不是“知觉大和尚”,你说漏了嘴,把“大”字漏掉了,我还没说什么话就说错了说漏了,不说“大”了,不说“大和尚”了,小眼睛和尚,知觉站起身,说,大先生要不要随我去后山瞧瞧,去看看后山的泉水?我能跟着大和尚走的,但一路之上不能乱说话,“你对寺庙是不是有所求?”这一句,就这一句,我还能多说什么话呢?我点头,答应了,小眼睛和尚在前面走,走得很慢,可能是为了照顾我,他走得很慢,慢慢穿过几个院落,从几个院落旁走过,那间挂着“死”字条幅的禅房就在我和大和尚从旁经过的那个院落里,我只是远远地望了它一眼,出后门,从台阶上往下走,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大和尚走得很慢很稳,看他的架势,好像是非常内急,需要上茅厕,把腹内尿水放一放,我跟在大和尚身后走着,猜想他会先去茅厕一次,我也急哪,我也陪着大和尚喝了好几杯茶,我见在通往山下的台阶旁不远处有座小茅房,而且我们这儿处于下风,从风中能闻到茅坑臭味,他又是内急又闻到了粪坑臭味,他一定会叫停我,到茅房里去解手,但我想错了,大和尚没叫我停下来,他一直在往山下走,我可不行了,我必须开口问一声,“大和尚……”我刚说到这儿,大和尚便头也不回,对我说,先憋着……先憋着?大和尚已经知道我想去茅房解手了?不多想,我跑到茅房里撒下一股热尿,当我出来时,山道上已不见了大和尚的人影,我以前来过后山,曾经顺着这条逐渐往下延伸的山道去过处于半山腰的泉眼那儿,松树呵岩石呵道上密布的沙石呵,等等等等,等什么等,我没走到山泉那儿,就已听见滚滚泉水的巨大响声,接着我看见大和尚正站在山泉上游处撒尿,大和尚的热尿射入泉水,泉水带着尿液流向下面山坡,如果有人在山下取泉水回家,那他也会将大和尚的尿带回自己家里去食用的,常年饮用和尚尿液,会不会就是这儿山区居民的生活习惯之一?我还没向大和尚询问这件事儿呢,大和尚撒完尿,回到山道上,我没等他走得太近,轻轻对自己说,这个秃驴,现在正常了,大秃驴知觉穿着庙里的和尚服装,这会儿正在系裤腰带,裤腰带系得很慢,和尚的服装过于肥大,而且在解手之后裤带子又系得这么慢,我等哪,再骂,这个秃驴,裤带子快掉下来了,裤带子快掉下来了,现在正常了,知觉走到山道上,领着我继续往半山腰走去,泉水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轰隆隆……越来越轰隆隆?这句有毛病的话被知觉听见了,越来越轰隆隆?大先生,你,越来越轰隆隆?大先生说话也有错,但我还没说什么话呢,不是这样,这样说不够明确,我还没多说什么错话呢,是这样呵,是这样一个思想境界呵,我已经能够看到有几股……大概有三、四股泉水正顺着岩石间的巨沟往山脚下冲去,泉水波浪翻滚,水面上充满了白色气泡,我离泉水近了,但耳朵听到的泉水流动声却反而小了不少,大和尚在快到泉水边的时候,突然撇开我,快速跑动起来,大和尚跑动的形象完全被巨大的泉水洪流所吞没,大和尚不见了,当我奋力跑到泉水边,大和尚知觉才以凝冻不动的一尊雕塑形象站立在某块突兀的山岩之上,某块?是吗?在某块高高突起的山岩上,现在已经站着两个人,秃驴,短,不是命短,是气短,我不敢伸手去摸大和尚的光脑袋,但我确实想伸手摸,但我不敢,这么多废话,我还没说什么废话呢,知觉大和尚说,这里的泉水在方圆百里之内闻名,大先生为下面几个水潭起了名字,我们让工匠刻了字,在每个水潭边都竖有经过刻字的石碑,火烤掌,火烤掌,芳儿练了火烤掌,时间已经很长了,怎么仍没有回吉府?大和尚没听我说,但大和尚知道我来庙里的目的,大先生,贵府派来学武的小厮,他的武功基础太差,他要学成火烤掌,真是十分困难,听说他有个师傅,叫“蒋必句”,我看芳儿的武功底子,也像是有人教过的,只是所求非人,蒋必句,老蒋,老蒋呵,他把芳儿教坏了,老蒋不能收人做徒弟的,收一个坏一个,没一个是不坏的,这个老蒋呵,真是该死,我说,老蒋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可能没有你们庙里武僧的武功厉害,但老蒋还是非常厉害,听说他收了许多徒弟,知觉嘿嘿冷笑,说,收人做徒弟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赚钱,他教人功夫,教一个坏一个,他的大批学生跟随他,也只是在外面做坏事,“一个领袖人物?”我有疑义,要问大和尚,“老蒋是武术界的领袖人物?”哪里哟,知觉大和尚有气无力地说着,并拉着我的手,慢慢走下山岩,在走近泉水的时候,脚上鞋子也不被水珠子溅湿,鞋子上的湿迹是刚才离泉水比较远的时候被弄上的,两方面都是如此,离泉水近了,反而听不到水流声,鞋子也不会被水珠打湿,我照着大和尚的指点,看着下面山坡上散布着的三、四个大水潭,每个水潭边都有新竖立的石碑儿,从石碑上所刻字迹来看,真是我的书法作品,但具体的题写内容,我已有点淡忘,在这几个大型水潭旁边或下面,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小型积水潭,这些水潭里的积水也是由从半山腰流下来的泉水冲聚而成,“知觉师傅,”我指着这批小水潭,说,“知觉师傅,下面那些水潭虽然小,但也应为它们起个名,竖一块碑子,不需要为每个小水潭都起名,把那些小水潭全部圈进去,就起一个名字。”“叫什么名字?大先生再为水潭起个名,成了,我让石匠刻字竖碑。”“这就来,”我说,“叫‘懂事潭’,怎么样?”“‘懂事潭’?什么意思?”“这些小水潭都簇拥在上面几个大水潭旁边,自己水量少,力量微薄,小水潭应该懂得这里面的道理,进退动止,要明事理,不然它们何以在这山坡上立足,何以在这世上生存?”大和尚在口中把“懂事潭”默念了几遍,说,我立即让人刻了,做碑立在那些小水潭旁边,我说,等一会儿回到庙里,我将“懂事潭”三字儿写下,大和尚又问我,大先生此次来寺庙,想住上几天?“先住几天,到时再议吧。”大和尚说了一句“可行的”,便领着我往山上庙里走去。
可行的。
大和尚这句“可行的”深深印在了我脑子里,等我把“懂事潭”三字写好,我又写了“可行的”三字。三字写好,我正看着,一个小和尚进到我住的房间里来,“大先生,”小和尚说,“大先生,住持大和尚要我来跟你说,‘懂事潭’的条幅能不能由吉府里会写草书的人来写?住持说,那人的草书实在是好。”我正在桌子边观赏我刚写下的两幅字,小和尚却如此对我说,要我废了自己写的字。我说:“知道了。”
晚上在房里坐着,身边没带书,走得急了点,空身而来,没有书,便没事可干,睡觉。在梦中我巧遇彩主儿,两人**一番,觉得无味,**结束,我钻在被子里焐暖身子,同样觉得无味,身体发冷就让它发冷,冷一点好,冷比热好,自己将自己的体温感觉了一番,也没味,什么味道都没有,我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是我不懂草书的缘故,我立即跟彩主儿说了我的感受,彩主儿也是行,借着**之后体内带着的快乐力量,三下两下,教会了我写草书的基本技巧,我钻在被子里,在彩主儿光滑的肚皮上,用单根手指练习写草书,我就写“懂事潭”三字,看看写得差不多了,我用劲挣扎,脚一蹬,醒了,醒后才知道自己正在山庙的某间房子里睡觉,今晚是我此次来寺庙的第一个夜晚,这点我记得清楚,我跟在梦中一样,用手指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练草书,没一会儿功夫,我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