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东西,心里便会犯火……犯火?……就是发火,发火,大先生,你没瞧见那几个日本人,那几只猪,当时他们手上托了这包东西来店里,硬要叫我们收下,还装大方,说,钱随便给点就行,他们还去堂后将汉奸老过请来,那个狗汉奸老过,一是不懂,二是想讨好日本人,大先生,你想,狗见了狗,场面有多欢腾?一条汉奸狗,几条日本狗,狗儿见面,就彼此叫唤,闻味儿,舔*,大先生,凡是狗与狗见面,都一样,老过见了日本人,就像奴才狗见了主子狗,那时的老过还会有个人样?他逼着当铺要给日本人钱。你们没照老过的吩咐去做?没有,没有,季托子继续说,我们哪会轻易去听汉奸的吩咐呢?呸,王托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说,这个汉奸,这条日本鬼子的狗,想出卖吉府,办不到。我说,后来老过没责怪你们?怎么没有,郭托子说,但被我顶了回去,被我顶了回去……哪里呵,季、王两托子对郭托子看看,说,哪里是你一人顶了他,我们大家都顶了他……是这样,郭托子说,我们三人都顶了老过,不收,坚决不收,一堆烂货怎么能收?老过拍日本人马屁,舔日本人肛门,出卖吉府,老过该死。三位托子像是约好了,一起放下手中茶杯,抬头,朝房子上方大声喊,杀了汉奸过下田。我见他们如此状况,心中不觉好笑,老过的获罪,源于我与彩主儿开的那次玩笑,不想府里却有那么多人会上当,这主要是因为,府里人对日本人非常仇视和老过平时对下人的态度可能也太凶太狠,但依了我的计划,只要老过能让出二先生之位,不做先生了,只做个普通的府里下人,就行了,汉奸不汉奸的,都是没影的事儿,叫彩主儿在府里将此事公开宣布一下,就可以了。那么彩主儿应该怎样宣布此事呢?她应该这样说:经查,过下田并无汉奸之实,但他私自与日本人做生意,或者说他与日本人过从甚密……这就不行,府里容不了他,撒了他的二先生之位,降低身份,去做府里下人,不再享受任何特权……可这事却根本做不到,不可能做到,彩主儿哪里会离得开老过?府里一般人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所以都在瞎起哄。我说,你们以后不要叫老过为汉奸,过一段时间,老过再来做你们的主子,你们这么骂他,怎么办?三人听我这么说,面面相觑,没了一点声音。最后郭托子说,那就听大先生的,不叫那个狗日的汉奸为“汉奸”,可这事儿不成呵,郭托子拍一下桌子,说,那狗日的老过,他仍然是个汉奸呵。就这样,王、季两托子说,就这样,在我们心里,老过真是一个汉奸,我们在表面上可以不叫他汉奸。但大先生,郭托子说,老过要是出来了,彩主儿仍让他来管当铺,这当铺,这吉府的当铺不要成了汉奸窝啦?到后来,不光当铺会成汉奸窝,连吉府都要成汉奸窝的……胡扯什么?我朝郭托子瞪眼,说,你们别跟着他去做汉奸,当铺怎么会变成汉奸窝?吉府有彩主儿作主,她最痛恨日本人,吉府又怎能变成汉奸窝?郭托子笑了,脸色有点变红,说,我们这是担心,我们听大先生您的。不是听我的,要听彩主儿的。郭托子点头,点完头,把那包东西包好,拎去仓库,没走几步,他又回来,问我,这包烂东西怎么处理?还给日本人。我在当铺的事儿结束了,想离开,但突然想到老过在他办公的地方还藏了一只唐代铜镏金酒壶,去看看那件宝贝,我将此话一说,王托子便说,走,带大先生去看东西。但我们在老过办公室里没找到东西,找了全部地方,都没见影儿。我开始着慌,问他们,老过会不会把酒壶给了日本人?这不会,这肯定不会,老过虽然是汉奸,但人并不傻,不会把这么一件宝贝送人的。这是郭托子的结论。对,老郭说得对,汉奸归汉奸,好东西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送了日本人,其他托子都同意,说,大先生,老过投靠日本人,也是为了捞点好处。我说:“东西哪儿去了呢?”大概被他藏起来了,不在这儿。郭托子猜测。你只是猜测,东西没见到,毕竟心中不安。我想要么去关押老过的地方问老过,看他怎么说,但可能也是没用,那个混蛋不会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