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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算旦、算芭走进胡同时,只见七、八个男孩子正仰头站在一棵树下,往树上看着什么东西,而在树的高处,正由一根树枝挂着一样软软皮皮的用黑颜色布料做成的物件,姐妹俩细瞧那东西,发现是一顶有文化的乡绅戴在头上的西瓜帽,这只帽子已经被弄得非常肮脏。当算芭还想往前面走几步,从更近处仔细瞧一眼西瓜帽的时候,一条原本有人牵着的狗突然被松了绳子,狗像是得了主人命令,发疯似的朝走近来的算芭吠叫。算芭急忙往后退,并迫切希望主人能站出来喝住此狗,算芭猜想狗主人一定就在树底下这群孩子当中。可是并没见有人走出孩子行列来。众孩子尽睁大眼睛干望着疯狗向前吠人。算芭往后面纵深处退去,途中,脚底心被一颗坚硬的石子狠狠硌了一下,石子尖在鞋子底钻出了一个小洞,有部份碎石粒留在了小洞里,刺得算芭脚底心有些疼痛,加之那条猛犬全身毛色犯浑,是不泛亮的那种乌黄的晦气色儿,人见了会起恶心,使平日性格沉稳的算芭突然暴怒起来,她转脸对着算旦咆哮:“你这个小婊子,看见我这样了,还不过来帮忙?”算芭这一声吼叫真可以震山摇坡,不光算旦和周围小孩被震醒,忙过来帮忙,连乌黄犬也被震掉了魂,脊背上竖着的硬毛往下一收,毛儿贴紧身子,转回头,往树底人群中蹿逃而去。许多孩子围着算芭,但算芭对他们不作反应,只对算旦出气露凶相,“小婊子大婊子”不停地骂。在孩子群中有一个小孩,就是刚才松手放了牵狗绳子的那个小孩,他见狗跑到自己身边,起右脚朝狗的腹部猛踹,受踹的狗哇的一声惨叫,向远方逃去了。踢罢狗,小孩慢慢走到算芭跟前,对算芭说,狗不是他家养的,是邻居家养的,早晨出门,狗自己跟来了这儿。算旦问,狗脖子上的绳子是你给拴的?小孩说,不是,原本就圈在狗脖子上,是我没当心,把绳子放了,但狗不是我家养的。算旦声音变大,这不就得了,你不把绳子松开,那乌黄畜生会跑来咬人?小孩目光紧缩,在小范围内摇头,说,没咬,是叫了几句,是朝那位姐姐叫了几句。“你以为它是一个人呵?还叫了几句呢,是吠了几声,是一头畜生凶狠地向我妹狂吠了几声,还说叫了几句,嘿。”算芭听见他叫自己为“姐姐”,便走过来,低俯身子,问小孩,你喜欢狗吗?喜欢。那么得空,姐姐从家里抱一只来给你。是真的吗?姐姐说话不兴骗人的。小孩说完,转身直到树下,脱了鞋,朝手心猛吐几口唾液,吸足一阵空气,手足并用,胸腹贴紧树干,像一条蛇似的往树顶上爬去。到了一定高度,小孩用力摇动树枝,树连枝带叶,四面晃动起来,小孩身上一件绿色衣服在随树的摇晃中,向外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其迷一般的闪光,真有点像一条常年出没于潮湿坟茔间的蛇,而且这条蛇此时正在众人面前自由自在地爬行。经过几分钟摇晃,被挂于树枝上的那顶西瓜帽被震离枝头,然后像一顶黑色降落伞,顺着一点点细弱的气流,一节一节向地面落下来,等帽子着地,小孩也从树上溜下,他从地上取了帽子,跑到算芭跟前,十分豪爽地将帽子递出,说,给姐。算旦和算芭同时语塞。这顶帽子……这顶西瓜帽洗洗就干净了,给姐。算芭说:“你爬了老高的树,也不怕摔下来,就是为了把帽子给我?”“是换的,跟姐换狗。”两姐妹和周围的人都笑了,都说小孩心计好。在大伙说笑的时候,乌黄犬又折了回来,它站在离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偷窥这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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