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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泅渡过黄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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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里走呢?”

    “官桥上有官兵把守吧?”玄奘问。

    “没官兵怎么能叫官桥呢?”老人眼中带笑地看着他,“怎么,你怕官兵么?老汉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和尚怕官兵的呢。”

    玄奘没有说话,他在想,要不要把实话告诉这位摆渡的老人。

    那老者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怕官兵也没啥,那些个当兵的脾气不好,又有刀枪在手,我也怕呢。不过这位师父,你会泅水吗?”

    玄奘摇摇头,不明白这老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这倒有些麻烦……”老人抓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老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了句:“师父随我来吧。”便径自向前走去。

    玄奘忙牵马相随。

    两人一马一前一后,走在黄河岸边的黄沙上,那老者兴致颇高,竟抬头唱起了曲子:

    “黄河害哎,黄河险,凌洪不能渡,大水难行船,隔河如隔天,渡河如渡鬼门关……”

    ……

    听着这沙哑的声音,悲怆的曲调,玄奘不禁心中恻然。

    沿河走了大约三四里的样子,便看到一个简陋的木棚,木棚前支着几根木架,上面摊了很多皮革。

    阳光很好,这些皮革显然是放在这里晾晒的。

    老人走上前去,拿起一个皮革,迎风一抖,半人多高的皮革里顿时充满了空气――原来这是个由整张羊皮缝起来的革囊。

    玄奘惊奇地看着那老者用牛筋将已经鼓满了气的囊口扎紧,又去拿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很快便充好了十二只革囊,用粗索连在一起。又同那少年一起,将两个木架一上一下地夹住这些革囊,竟做成了一只简陋的筏子。

    “就用这个过河吗?”玄奘心中感到疑惑不安。

    “就是这个了!”老人爽朗地说道,“师父放心,用这浑脱过河可比坐那些大木船方便多了,您别看那些官船瞧起来挺大个,其实中看不中用,一个浪头过来就打翻了。”

    原来这古怪东西叫“浑脱”,玄奘看着它,又看看自己的马,有些惊疑地问道:“只是……这么小的筏子,马能站上去吗?”

    “马和人都不需要站上去,”老人道,“就在水中抱住浑脱,泅渡过去。”

    怪不得他问我会不会泅水!玄奘感到有些不安,向老人重申:“老檀越,贫僧不识水性。”

    “没关系!”老人打个哈哈,指着地上的浑脱,满不在乎地说道,“师父只管抱紧它,老汉我包你过河!如果到了河中央革囊被尖石划破,你也不用害怕,抓住上面的木架就行。到时候,我一样能救你上岸。”

    玄奘忍不住又朝河中望去――眼前是一川沸腾的泥浆,在氤氲的雾气中翻滚着,汹涌而去,那种气势,着实惊心动魄。

    “真的……就没有其他方式过河了吗?”他犹豫着问道。

    老人爽朗地笑了:“师父要是害怕,就别过河了。或者,去走官桥便是。想你不过是个和尚,官兵不会为难你的。”

    玄奘一咬牙:“贫僧就在这里过河!烦请老檀越指点贫僧该如何去做。”

    老人脱去衣服,露出被西部阳光晒得黝黑发亮的身体,又从木棚里取出两片宽大的皮革,将其中一块摊开,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上面,包裹起来,再用牛筋紧紧地捆扎住,系在浑脱的木架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另一块皮革扔给了玄奘,道:“这样过了河,衣服也不会弄湿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玄奘只得照他的样子脱了衣服,用皮革包好。

    老人又取出一条长索,命玄奘将其中的一端系于腰间,另一端也系在浑脱上。乌骓的缰绳则从另一端系上。

    一切准备就绪,老人取出一个葫芦,拧开盖,仰脖灌了一口,又将葫芦递给玄奘道:“来一口,暖和暖和。”

    玄奘正冷得浑身发抖,听了这话,只当是热水,忙道了声谢接过来。

    谁知刚把葫芦口放到嘴边,就觉得一股浓烈的辛辣气息扑鼻而来,熏得他头晕脑涨,不禁困惑地问道:#~&?

    “这是何物?”

    “你这小师父,连烧酒都不认识吗?”老人笑问。

    玄奘吓了一跳,忙将葫芦递还给老人道:“多谢老檀越盛情,贫僧从不饮酒。”

    老人倒也不勉强,拧上葫芦盖,把这酒葫芦也系在浑脱,说了声:“那我们下水了!”便朝水中走去。

    深秋的西北,寒风如刀,玄奘刚一下水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见那老人已将全身浸入水中,布满皱纹的黑黄皮肤仿佛与这黄土地黄河水融在了一起。

    玄奘心中顿生敬意,心想:“世人为求一衣一食,艰辛至此,今玄奘为求正法,又所惧何来?”

    当即学那老人的样子,扶着浑脱上的木架一步步地往前走,直至全身没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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