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娘也敢来不劳动你。”徐绸珍一路走着,忽然回过头带着歉意看了女儿一眼,“可如今你父亲的最后一点字画也当完了,你那不出息的二表哥的债却不知还完了没有,我们既然住在你母舅家里,就算是一家人,也得帮衬帮衬他。”
朱颜点点头,这话的意思她懂,那母舅既然这样体恤她们母女,她自然愿意相帮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二表哥又是谁?听徐绸珍的话,似乎是个很糟糕的家伙?
“说起来,娘,今天那个……那个,大哥……就是来要债的?”想起那人,朱颜心中好生厌弃,但隐约记得原来的朱颜可是个知书达理的才女,自己也只得压着脾气来文绉绉地说话。
“怎么不是,唉,燕子啊,累你受委屈了。”徐绸珍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那双做惯了粗活的手触在手上,其实很不舒服,但朱颜心中对她,也不去计较这些,任她握着摩挲。
“哎呦!这不是你们家燕子吗?!怎么有脚劲儿出来走走?”对面一阵尖锐的嗓音,毫不留情地将母女俩片刻的温情打断。
翠色铺满的田埂上,迎面走来一个大红裙子,花青色短袄的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尖酸刻薄,竟然一点都不掩饰。
在这样寒气没有退尽的天气里,这薄薄的春衫还不足以御寒,衣服上褶子清晰可见,想必是赶着新春刚做的衣裳,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穿了出来。
徐绸珍眸色一沉,赶紧满脸堆起笑,迎上去亲亲热热地问候,“大嫂这是新做的衣裳吧?这颜色,这料子,真是百里挑一的,佩着你正合适。”
朱颜听着这违心的夸赞,心里轻轻地一酸,经过这近两日的相处,她觉得徐绸珍虽然看起来土气,心里却大有见地,实在不应该这样伏低做小。
心里郁闷着,朱颜扁了扁嘴,伸出脚踢开了面前一块小石片。
“哟!这孩子,是不认识你大舅母了吗?”那妇人见了朱颜的小动作,尖锐的笑声带着一点讥讽,划破潮湿的空气,刺激着人的耳膜。
朱颜蹙眉,刚才还听徐绸珍说起,母舅的妻子早已过世,她怎么又有一个大舅母?
抬头求援地望着徐绸珍,后者慌忙解释,“大嫂你也知道的,我们家燕子之前大病了一场,醒来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不过她人倒是明白了些。”
徐绸珍说着笑起来,倒是真心实意地开心。
“呵,只盼着她明白起来了,命也好一些,可别再克死谁了!”那妇人还不罢休,尖酸刻薄的话满满就是看不起的神情,让朱颜恨不能去抽她一巴掌。
她从前何时受过这种言语,薄薄的指甲将手指掐得发白,朱颜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也难看极了。
大约是看到她的神色不同往日那样柔弱好欺,那妇人畏缩起来,用鼻子尖尖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母女两人,沿着田埂趾高气扬径自去了。
“哼,欺软怕硬!”估计她听不见了,朱颜低声骂了一句。
徐绸珍分明听见女儿骂人,挑了挑眉,却只当没听到,隔了一会儿才叹息,“燕子啊,这是你杨大舅母,下次见了,乖乖问声好。”
朱颜不满地咬着下唇,“娘,你不是说大舅母已经过世了吗?怎么还有一个,这是‘阴魂不散’?”
好个“阴魂不散”,骂人骂的不着痕迹,徐绸珍面色一动,也不禁莞尔起来,“你王家的母舅是娘的亲哥哥,不过,娘自小就给了徐家养活,她是徐家大哥的媳妇,就住在西头的白浪镇上。”
“哦……”朱颜点点头,摆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那,徐大舅家很有钱吧?”
“还算过得去吧。”徐绸珍苦笑,并不愿意多提起与徐家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