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咬牙维持的自尊,可怜的母亲……
母亲,母亲,噢!我不能死!
他的瞳孔睁大了,就算是这样,也什么都看不清,耳畔间似乎传来了阿纳托利的哭喊。
真是的,哭什么呢,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徐蛋,多罗霍夫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别喊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出什么事儿了,照顾好我的母亲,这样就可以了。
他真的想跟他这样说的,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疼,真疼,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捏起来一样。所以,死的时候,其实还是能感觉到痛苦的是吗?那这样的话,果然,活下来是最好的。
“费佳,我的儿子,请一定要活下来。”
从梦中传来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在这个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年轻的男人迷蒙着双眼,嘴唇微张着,似乎只有上帝才能听到他的请求。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做手术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被疼晕了过去。
他想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小时候,到参军之前。
生活对他来说从来都不容易。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是多罗霍夫家仅剩的男人。在他年幼的时候,被别人狠狠欺负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还有父亲,还有可以为之庇佑的家族,但现实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长大,敏感又骄傲的心。他曾发誓过要出人头地的,要得到功勋,要让人人都知道费奥纳多・多罗霍夫是一个怎样杰出的人。为此,他混迹于大街小巷,什么都干过。
女人说他是个浪荡子,男人说他是一个小人。
可又怎么样呢?当他成功的时候,人们就只会记得他的荣耀了。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就因为这样,他故意接近那个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少爷,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仆人,而不是阿纳托利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朋友。
多么愚蠢的小少爷啊。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块移动的金光闪闪的金砖吗?除此之外,谁会真的和他交朋友啊。自负,愚蠢,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有冲动。这样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是一个踏板而已。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朋友间的游戏到底还要玩多久。
让他想想吧。多罗霍夫是一个喜欢计划的人,吝啬的完全不愿意多付出一点点。
是那次打架他从后面抄起木棍打得那个人头破血流吗?还是更多的时候,两个正在长高,却瘦弱的像竹竿一样的少年被揍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呢?这样看来,他们到底一起挨了多少打啊,而很多的,甚至完全是阿纳托利这个闯祸娄子惹出来的,在他拥有足够多的资本,在彼得堡也小有名气后,他明明可以像按照计划一样一角踹开这个小子的,但每一次,他都是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把他从某场斗殴中解救出来。
“谢了,兄弟!”
“天呐!你实在来的太慢了!我的脸差点被毁容了!”
“兄弟,这个姑娘给你吧,我可不喜欢金发碧眼的。”
“……”
他从回忆中醒来,这才发现,原来他跟这个小少爷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到他连自己的计划都忘记了,多到不知不觉间,他这种吝啬的人都把对方看成朋友,兄弟和亲人了。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但能感受到他就在旁边。一定狼狈的可以,他最宝贝的金发估计也恶心的像是排泄物一样了,如果他不是不能动弹,他真的想要取笑这个小子,欣赏他的哇哇大叫和龇牙咧嘴,但现在,他只是费力的攥起拳头,碰了碰对方的掌心。
“我没事了,兄弟。”
“我妈还是让我自己照顾吧。”
“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救你。”
“所以,带着我的份,为俄国而战斗吧,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