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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提前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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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随同始皇驰骋沙场的除了那几个战功赫赫的诸侯王,也有不少江湖有志之士,他们不慕名利,只求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天下一统之后,他们谢绝了始帝的封赏,逍遥江湖,始帝感念他们的功德,在修建天府时特意划出一块地,闲暇时一聚。

    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和兰裔轩的兰宣殿不同,距离海棠苑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弦月赶到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时,素白的衣裳黏在身上,弦月这才惊觉自己湿答答的,一身露水。

    冬日里的阳光出来的很晚,天,已经大亮,可那射在自己身上的光线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弦月直奔君品玉的主卧,走到门口,忽被人拦住,她停下,撩开挡在脸上凌乱的发丝,看了守门的那人一眼,虽是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天生的威仪。

    那人原是不让的,看到弦月眉间的朱砂,顿了顿,弓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那日秋阳客栈发生的事情,这几日传的是沸沸扬扬的,素衣素颜,眉间朱砂,还有腰上的玉笛,显然那人是认出弦月来了,他一个守门的奴才,自然是不敢得罪凤国的公主的。

    “君品玉在里边吗?”

    弦月随口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那人紧跟着身后,唯唯诺诺:“神医还在休息。”

    纵然是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直呼神医其名的。

    弦月摆了摆手,那人弓着身子,停在了远处:“君品玉。”

    弦月叫了声,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屋内的人却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却不见里边有任何反应,弦月心急,直接撩开珠帘,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哪里有君品玉的人影。

    她冲了出去,指着屋内的床榻,对守门的人,一脸的焦灼,像是火烧着了尾巴一般:“不是说君品玉在里边休息吗?人呢?”

    那人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小心翼翼的瞅了弦月一眼,吓的跪在地上:“小的也不知道啊。”

    弦月哼了一声,跑了这么久,没把君品玉带走,她如何能够安心回去,暗想宫里带来的那个御医应该暂时能够应付,决定四下找找。

    “君品玉。”

    “君品玉。”

    弦月也顾不得形象,她向来不拘小节,自然也没有在意旁人诧异的神色,在神安阁找起人来。

    “跪着干什么,让人去找。”

    弦月看着跪在身后的男子,喝了一声,那人连爬打滚的站了起来,吩咐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同去找。

    神安殿的后院,这里没有其他院落的奢华,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只有一排排的梧桐树,清晨,地上的落叶飞舞,梧桐树上依旧是枝叶繁茂,相比于海棠苑来说,少了几分冬的萧瑟。

    后院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又有尚未残留的枝叶做掩护,十分的隐蔽,君品玉坐在一块灰褐色的大石上,他的对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躬身而立,那衣裳的颜色与那青绿的梧桐树融为一体。

    “主子。”

    那声音,低沉,自带一股撕裂般的喑哑,谈不上好听,却让人觉得特别。

    他弓着身子,竖起耳朵,像是会动一般,突然转身,站在高处,整个神安殿一览无余。

    军品月察觉到异样,起身走到他跟前,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却在第一眼发现那道素白的身影,奔跑着,叫嚷着,像是在找人。

    清晨的阳光,刹那间破云而出,照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刹那间,柔光万丈。

    他想象着,她那般的焦灼,不为其他,只为寻找自己。

    “公子,她在找你。”

    君品玉轻轻的恩了一声,转头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道:“别被她发现了。”

    弦月一路跑了过来,四处可以瞧见打扫落叶的下人,她逢人就问,可大家都说没有看到,弦月担心凤久澜,刚准备吩咐这里的下人,等君品玉回来,让他马上赶去海棠苑,却见那人踩着晨光,满脸笑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什么事?”

    温和的声音,就像此刻升起的太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去海棠苑。”

    她想也不想,拉着君品玉的手,就往神安阁的主院跑,君品玉任由她拉着,她跑的很快,他便紧紧的跟着。

    向前跑了几步,弦月突然松开他的手,猛然回头,看着假山的方向,并不甚茂密的枝叶,她明显能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背灼出一个洞来,饶是清一色的青绿,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人。

    阳光射了进去,那低矮的灌木剧烈的晃动,弦月不由松开了君品玉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不经意间瞥到那双眼眸,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冰冷而又锐利,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狼,只有动物还有受过训练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防备警惕的让人心惊。

    这样的眼神,弦月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

    君品玉顺着弦月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消失的青绿色,心头一颤,走到弦月跟前,扯了扯她的手:“怎么了?”

    记忆中那样的眼神,她有印象,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君品玉,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重新牵起君品玉的手,心头忽有一阵的阴霾,他敢肯定自己之前见过他,只是现下她心头烦躁,无心思索,也没有问君品玉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想说,纵然是她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一路上,弦月大略将凤久澜的情况告诉了君品玉,君品玉只是静静的听,道了声:“回去取我的药箱。”

    君品玉一回到房间就收拾药箱的瓶瓶罐罐,却见弦月翻箱倒柜,出门前手上多了个包袱:“这几日你就住在海棠苑吧。”

    君品玉见她一副商量的口吻,可肩上却提着装着他行礼的包袱不放,点了点头,心头忽生出一阵的怅惘。

    他看着弦月依旧戴在手上的玉镯,晶莹的玉色,衬的那肌肤越发的白皙,他笑了笑,眸光柔和,可眼底的深处,却是弦月怎么都看不懂的心痛还有挣扎。

    弦月见他又开始发呆,拽着他的手,风风火火的往海棠苑赶,半路遇上同样前往海棠苑的白战枫,他一见弦月和君品玉手牵着,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孩子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像什么样子。”

    弦月不想和他纠缠,皱着眉头,从他的身边绕开,白战枫哪里肯让,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不让她走。

    昨晚她哭的伤心,他一番好意,原是想去安慰她的,哪想到她居然和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走在一起,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让开。”

    弦月停下脚步,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君品玉不会功夫,一路跟在弦月身后,跑的飞快,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是薄薄的汗,弦月刚停下,他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没出息。”

    本来还想将他列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可一看到君品玉这幅模样,顿时就将他排除在外。

    在他看来,弦月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也要找一个身手好的了,方便将来切磋武艺。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样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我颜面何存?”

    白战枫一张脸涨的通红,挡在弦月的身前,显然是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行了。

    若是可以,弦月真想将他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凭什么在自己的身上贴上他白战枫的标签,尤其是这个时候,弦月觉得他比兰裔轩还要讨厌,不过现在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松开君品玉的手,走到白战枫的跟前,昂着头,挑了挑眉,因为跑的太急,阳光下,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像是胭脂一般,在水色的浸润下,越发的晶莹。

    “白战枫!”

    她大叫了一声,白战枫应了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你要是再敢拦着,我立马就嫁给兰裔轩。”

    显然,对将兰裔轩视为头号情敌的白战枫来说,这样的威胁很快奏效。

    弦月没有看到,白战枫也没有发觉,蹲在地上的君品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肩明显一颤,那抬头望着弦月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不舍,却又不仅仅如此,还有其他太多说不定道不明的东西,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白战枫低头,乖乖的让了道,弦月转身看了君品玉一眼:“快走吧。”

    她没有上前拉他,他只是一心想让君品玉回去给哥哥看病,差点忘记了,他不会武功,也没有轻功,如何能追的上他如飞般的箭步。

    “那我让路来,你不能嫁给兰裔轩。”

    白战枫跟在弦月身后,不死心的叮嘱道,弦月没有说话,也不像方才跑的那般急,只是用寻常的步调,一步也不停的朝着海棠苑的方向前进。

    她走在最前边,笑了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凄凉。

    嫁与不嫁,她能做的了主吗?

    弦月刚回到海棠苑,便有人告诉她,凤久澜提前发病了,她心底一慌,将身上的包袱随手扔给灰衣人:“君品玉住在这里。”

    那人接过包袱,顿时明白了弦月的意思,转身给君品玉整理房间去了。

    白战枫见状,气的险些调教,大声嚷嚷道:“我也要住在海棠苑。”

    弦月没有理他,抢过君品玉肩上的药箱,拽着他的手,飞也似的朝着海棠主苑跑。

    君品玉跟在身后,站在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惨白的一片,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仿佛能将那一大片全部点燃了,那握着他的手,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点温度的话,除了冰冷,便只有冰冷。

    左手手腕的玉镯,他恍然觉得那光芒刺目耀眼起来,眼底,氤氲的一片,一点点慢慢的凝聚,最后化成了锐不可当的利箭,藏着常人不明的痛楚。

    云轻痕守在床榻旁,看到弦月,眼底一喜,而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御医却因为弦月的到来,颤抖的越发厉害。

    “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发病的?”

    弦月没有避开君品玉,白战枫等人,在她替凤久澜拒绝宁云烟邀请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决定,独自一人,挑起凤国的担子。

    她抬头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没有说话,殿下的身子原本就很虚弱,从凤国到磐城,千里迢迢,一路舟车劳顿,这磐城的天气又不好,那晚她见那白发女子将公主带走,忧心忡忡,这段时间睡的比在凤国皇宫还要差,如何能吃得消,他更加担心,殿下这次会扛不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床内传来的呻yin,微不可闻的,弦月却觉得那声音怎么那么响呢,比战场上的鼓声还要嘹亮,像是冲锋的号角一般,一下下的在自己的心尖上敲打着,胸口的位置,彭彭的,剧烈的跳动,就像是绵里细长的针扎在身上,一阵阵的疼痛,不停的蔓延。

    她掀开床边,紧咬着唇,口腔内,是一阵阵激荡的咸涩,她好像也感觉到了那种疼痛,比鞭子抽在身上还要痛上数十倍,数百倍,可她只有忍着,她觉得这几天,已经把她这一声故作坚强剩下的眼泪,一并流完了。

    已经告诉了自己要坚强,她不想再哭,眼泪并不仅仅是软弱的体现,但是她知道,若是现在落泪,那一定就是软弱。

    伤心了,心痛了,想要逃避了,她的手紧紧的拽住床榻缠绕着的丝幔,比起小时候偷偷瞧见的那次,这次的凤久澜更加让她担心。

    他躺在床上,或许不应该说是躺,全身蜷缩成一团,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烧还没有退,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他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可现在却是一般苍白,另外一边像是火烧一般,一下红,一下苍白,不停的变换。

    弦月的手艰难的下移,在他鼻尖的位置停下,像是触电了一般,惊慌着缩回了手,君品玉将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药箱提起,放到床榻边,那重重的声响竟不能拉回她的思绪,君品玉走到她身边,想也不想,重重的拽着她的手臂。

    弦月慌忙间缩回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被君品玉一惊,本能的转身,抬头看着君品玉,君品玉不由的一震。

    那样的眼神,清澈的眼眸,清澈的眼眸,没有丁点的泪花,瞪的大大的,空洞而又无神,那样的无助,像是深海溺水的人,不会游泳,拼了命的想要捉住身边的浮木。

    突然,她拽住了君品玉的手,那一瞬,君品玉真的希望她想捉住的那唯一的一丝温暖是自己,可他心里却澄明如镜,不是自己,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哥哥他――”

    她仰头,手指着床上的凤久澜,她没有哭,声音却是哽咽的,比那晚歇斯底里的哭声更让人心碎。

    “恩――”

    床上的凤久澜轻轻的嘤咛了一声,弦月浑身一颤,突然从床上惊跳了起来,转头看向凤久澜,他浑身被被子缠绕着,不停你的打滚,手上的青筋爆出,想来是十分痛苦。

    弦月放在君品玉手臂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可她却半点都没有察觉,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凤久澜,僵硬而又冰冷。

    “月儿。”

    那声音,很轻,真的很轻,轻的根本就听不见,可那刻入骨髓的叫唤,单就看着他的唇,弦月就知道,他在叫自己。

    她松开君品玉的手,整个人跪在床榻上,身子前倾,握住了凤久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样冰的手,那是让人心寒的温度,和记忆中那双温暖的手完全不一样。

    “哥哥,我在的。”

    “月儿一直在这里。”

    就像弦月一直在心底坚持的,她没有哭,将所有的害怕,恐惧,担忧化成的眼泪吞到了心里。

    君品玉上前一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也是颤抖的,他在担忧,发自内心的担忧,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承受,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离开,他觉得自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你先出去。”

    君品玉不忍看到弦月这个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身后的云轻痕。

    弦月动了不动,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哥哥。”

    “白战枫。”

    君品玉重重的叫了声,一直愣在帘外的白战枫打了个激灵,跑了进来。

    君品玉生深深的凝视了弦月一眼,这样的痛苦,他其实明白,那是常人无法用言语安慰的痛苦,这个时候,一切的言语都是黯然失色的,太过都苍白无力,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把她带出去。”

    他明白她的心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那么残忍,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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