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重的妖气和煞气。如若姜鸢真的被寄生之妖占了身子,怎么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群仙中去?
空瞑已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解释道:“婳缠的那一副身子她已用了六百年,妖气已经无法遮掩。如今换一具仙身,在这身体还新鲜的时候,自然是闻不出来的。”
两两小心翼翼来到寝殿门前,里面烛光还亮着。她悄无声息地在窗子上破开一个小洞往里看。
看了一会儿,里面实在太安静,她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忍不住就打了几个盹。
里面姜鸢正坐在榻上红纱遮面,等得烛火都烧了半截,风衔也没有过去和他说句话。两两强忍着疲倦和痛楚,在寝殿里找了半天,才发觉风衔正坐在离着榻很远的木几旁,捧着本册子在看。
新婚之夜仍然在批卷折?他一向闲散,喜好四处游荡,从来不管什么正事。怎么现在变得勤快了?
两两也没有能力观微,但也能远远判断出他手里那册子是本全图的册子。不知道什么图那么重要,居然在新婚大喜之夜,罔顾新娘子的期待。这的确做的不是人事,恐怕也就只有狐狸能做得出来了。
两两想了想,心里问空瞑道:眼珠,你能瞧见里面么?
空瞑对这叫法显然不太满意:“你已是我的卑监,等同于我的奴婢,叫我主人。”
——可笑。身上又是一疼,这一疼牵扯心肺,两两几乎蜷缩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空瞑说:“即便我可以观微,却也不会穿墙观物之术。普天之下,还没人会这本事。”
两两本还想问问他是否观微观得到风衔所看的图册,听得了这个答案也就没了办法,只得爬起身来,用她的一双肉眼去好好观察。
她盯着那图册瞧了一会儿,在脑内寻找相思的线索。似乎这图……和师父藏书阁里的戊字柜藏书的图案有些相像啊……
空瞑忽然大为嫌弃地说道:“孤童,你的四肢躯体为我所控制,心思所想为我所看见,却还能想到如此龌龊不堪、难以入目的东西,且还在脑袋里将这一幅一幅图都清晰描绘出来。你究竟是毫无羞耻之心,还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两两很是无奈。心说:不就是脑袋里想到几张春宫图么,有何龌龊不堪,难以入目?难道你这三万年的妖使空瞑,居然没有见识过么?
空瞑大义凛然:“我是眼珠化灵为妖,眼珠容不得渣滓。”
两两嘲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风衔果然是在看着春宫图。他小时候便没遮没拦地看了成百上千本,现在翻了半晌,是打算温故而知新?这春宫之姿势千古未变,以前在昆吾宫的几千年里,这些图册都很难翻出新的花样,是以读一本便窥全豹……难道如今的凡人在这方面的造诣,竟然有了大的增益?
姜鸢这时终于抑制不住,声音透过面纱传出来:“君上的书看完了吗?”
风衔挑眉,缓缓地道:“学无止境。”
两两差点从窗口摔下去。
姜鸢的语调和以前不同,她如今的声音淡定沉稳,不着一丝情绪,根本不似以前喜怒形色的骄傲语调。
只听见她继续问:“那么,君上何时才理会你新婚的帝后?”
风衔将两□□叉抬放在木几上:“不急在一时,”说完又抬头,装作懵懂而好奇地问:“公主急吗?”
姜鸢无言,安静了顷刻终于有了主意,起身走近风衔的案几旁,委委跪下来说:“那让我陪君上一起。”
风衔睨她一眼,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故意地吐出一口酒气道:“我今日喝得真是烂醉了,公主喜欢,自己看吧。”说罢便把那春宫册给她递过去。
两两实在看不出姜鸢现在的神色,但她揣度,就算姜鸢没有被妖占据身子,眼睛也该被气红了。
风衔当日还用盛大的十六青龙之辇将姜鸢从玄慕山接走,如今怎么却冷冷待她?这狐狸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空瞑已然等不及,将两两的手牵引起来,重重地拍在寝殿的门上。
“是什么人?”风衔狐疑地望过去,却望见了窗上的小洞。心思一动,转而去开门。
两两见门开了,风衔望着她皱着眉头问:“这位仙友……在门口蹲了多久了?”
她说:“小仙是赤帝跟前的仙娥,赤帝久久不愿意离去,正在这殿边莲池边上等您,说是要交代您几句话就走。”
姜鸢透过面纱阴沉地说道:“让父君先回去,我改日去拜会他。”
风衔笑着说:“岳丈大人既然有话,公主还是应该去一趟。”
姜鸢却说:“如若要去,也要君上陪我一起去。”
风衔说:“那便一同去拜见岳丈。”
这难道是个好的借口?两两觉得很不对劲。她以为像风衔这么聪明,姜鸢又是那般的喜欢玩弄心思,怎么会上这种当?赤帝嫁女,却在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时叫她出来,这样的鬼话他们也信?得来全不废功夫,忽然觉得方才的担心实在多余,果然按照自己的智商来评估他人,还是有些失策的。
瞧风衔气定神闲的模样,比方才对姜鸢的冷面瞬间变像换了个人,这变化还真是看不透。
眼看着风衔陪着姜鸢出了门口,自己也已经算是完成了空瞑的交代,正想长吁一口气,找个地方歇歇脚。
背后忽然有个人将她的身子拽回寝殿内。寝殿的门顷刻便闭上,两两在地上站定,心里一惊去拍门,却没能打开。
脑袋顶忽然传来两声轻笑,两两回身抬头,才看出是风衔正在身后负手立着,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看。
两两沙哑着声音说:“君上方才……明明走在小仙的前面,和姜鸢帝后走在一起,怎么忽然间便回屋里来了?”
但一问出来,她就恍然,方才那个伴随着姜鸢一同出去的风衔,实际是他所用的幻象。风衔深谙幻术,变出一个假的自己陪着她往前走并不稀奇。
两两反应过来,干涩地笑一声,问:“君上把小仙关起来,却把帝后关在门外,是个什么意思?”
风衔拉扯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眉开眼笑地说:“刚才看了那么多书,觉得既然看了就应该学以致用,师妹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