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有关。
“说来也巧,你和你姑祖罗红夜性情倒是相似,都是勇猛善战的女将军,不甘为帝王后妃,最后,硬是逼着太宗就范。可惜了我早生二十年,否则嘛……哈哈哈,莫要瞪我,我只是说说罢了。”
景仁帝干笑数声,心道可惜,他还真挺喜欢罗慕英,直到死前都不忘来看她一眼,莫非罗家女是齐家的克星不成?
难怪太宗皇帝曾留下训诫,后代皇帝若要削减朝臣之势,也不可动摇罗家根基,即便罗家人造反,也要留下种子送往山林。在此之前,景仁帝不知此训之缘由,还以为罗家祖训忠君爱国,皇帝不能对其有所猜忌,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太宗皇帝为了罗红夜,方才留下此言语,大齐在一日,他们帝王便要护着罗家后代一日。
他们齐家的男儿一定,一定是中了罗家的毒咒了。
罗慕英看着他唾沫横飞,却也未开口打断,任由他胡说八道,心中想道:反正老头子活不了几天了,让他高兴高兴也成。
谁知此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冷笑,在空旷的堂屋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等你死了去寻阎王爷,看他是否答应让你早投胎二十年。”
听见此人的声音,景仁帝猛然色变,从原地跳起,对着门外便吼道:“死贼子,你好意思过来!”
那依坎足踏黑色高靴,稳步迈进,他将帽子揭下,露出一张冰冷而刚硬的脸,见景仁帝在面前活蹦乱跳,他神情有些不屑,嘲讽道:“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你年纪一大把,还肖想慕英。”
那依坎声音铿锵有力,刺得景仁帝心中抽痛。
那依坎不就是仗着和罗慕英一般大,拥有年轻的面皮,他年轻之时,也曾英武不凡!
景仁帝还想再说什么,谁知罗慕英已经濒临暴躁边缘,她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对着二人便吼道:“吵什么吵,再吵将你们轰出去!”
景仁帝顿时便蔫了,忙笑呵呵地转悠了一圈,给自己倒了杯茶,自来熟地往榻上一坐,道:“那依坎小贼别吵,来来来,过来和我喝杯茶,让我毒死你。”
“滚。”那依坎斜了他一眼,遂神色不悦道,“而今世上再无那依坎,只有秦越。”
在放走景仁帝之前,那依坎曾与他达成交易。
那依坎提出,羯部退兵至关口外,同时放走当年还是皇帝的景仁帝,但大齐也要答应他的要求。等他处理完羯国之事,将王位交予三弟手中之后,大齐须得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并且保证不得再追究他从前之事。
景仁帝本来当晚便能走,可他岂是容易糊弄之人,当下就着条款和那依坎讨价还价,直到一个月之后,二人才敲定最终方案。
附加条款还有:那依坎只能在安远城活动,永远不得越过过界,或是深入齐国打探消息。
“好,秦越,你给老子过来。”景仁帝咬咬牙,心中暗道,都怪他子孙不给力,才栽到这厮的手上。
什么狗屁秦越,老子也要改名!
那依坎绕过案台,脚步忽地一顿。
罗慕英抬眸看他一眼,二人视线在空中交错片刻,最终,她侧过头去,将一脸情绪埋在阴影之中。
景仁帝摸着一个杯子塞进那依坎手中,自己又端来一杯,与他隔空碰杯之后,自顾饮了下去。他歪在榻上,神色迷迷糊糊,如同醉酒,他哈哈一声,笑道:“你这家伙,甚会哄女人,‘秦’是情真意切的情,‘越’是越过高山的坚定,咯咯……”
笑到最后,景仁帝又使劲呛了两声,只听那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直到终于没了声,连他脑袋也歪了下去。
那依坎的茶杯还停留在半空,猛地感觉到对方呼吸不对,他立即伸出两指,探在他鼻下,片刻之后,连他自己也迷茫了起来,终是轻声一叹:“他,走了……”
罗慕英眼神黯淡,心有不甘,老天,老天当真将他带走了。
曾经一切的争斗,随着生命的逝去,终于落定尘埃。
就好像这朗朗乾坤,任你权势无双,任你武功高强,任你手段通天,老天终是要收了你。
恐怕,老天才是这世上,最难以战胜的敌人。
罗慕英一脸平静,瞧着景仁帝安静的睡颜,眼中拂过一丝淡淡的,莫名的感情。
那依坎站直了身子,回头望她,忽地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笑容。
“这老家伙走了,终于轮到我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