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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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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一位身着薄纱的妃子,正剥了一颗葡萄,要往他嘴里送。

    赵顼张嘴接了,葡萄汁水在嘴里爆开,甜得有些发腻。

    他眯着眼,嚼了两下,心情颇为舒畅。

    忽然。

    “官家!官家!”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暖阁外传来。

    赵顼被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玉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那妃子也吓得花容失色,手里剥了一半的葡萄滚落到了地毯上。

    赵顼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脸上的惬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坐直了身子,对着门外喝道。

    “喊什么!进来!”

    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阵风灌进来,吹得烛火一阵乱晃。

    赵顼的贴身内侍,入内内侍省都知张茂则,平日里最是沉稳的一个人,此刻却跑得气喘吁吁,帽子都有点歪了。

    他一进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官家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惊驾!”

    赵顼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单衣,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什么事?天塌了?还是辽人打进来了?”

    “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自己去慎刑司领板子!”

    张茂则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哆嗦着。

    “回官家,没……没塌,辽人也没来。”

    “是赵野!赵侍御!”

    听到这个名字,赵顼愣了一下。

    他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重新坐回软塌上。

    “赵野?他又怎么了?”

    张茂则咽了口唾沫,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他抬起头,看了赵顼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赵侍御他……他在樊楼。”

    “樊楼?”

    赵顼笑了。

    “这小子发了财,去吃顿酒也是常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他在樊楼大厅,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拍出五十贯钱……”

    张茂则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赵顼的耳朵里。

    “他说他要找姑娘。”

    “还点名要那个……那个头牌苏苏。”

    “还说……还说让苏苏去大厅中间陪他。”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张茂则把头磕在地上,声音发颤。

    “赵侍御穿了一身艳俗的商贾衣裳,在大厅里叫嚣,说他不差钱。”

    “有伙计劝他去包厢,被他骂了回来,说去包厢那是做贼。”

    “他还把鱼袋砸在桌上,亮明了身份,说谁敢不给他面子。”

    赵顼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眨了眨眼睛,伸手掏了掏耳朵。

    “赵野?”

    “殿中侍御史赵野?”

    “那个在垂拱殿上骂王安石,骂司马光的赵野?”

    “去逛窑子?还在大厅里逛?还亮鱼袋?”

    张茂则跪在地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皇城司的人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

    赵顼慢慢地靠回软塌上。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他嘴里念叨着,眼神却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刚才那种被打断雅兴的怒气,此刻全变成了震惊和不解。

    赵顼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走了三圈,他突然停住,转过身看着张茂则。

    “你起来,给朕仔细说说。”

    “他当时是什么神情?是不是喝醉了?”

    张茂则爬起来,躬着身子。

    “回官家,据探子报,赵侍御去的时候,身上并无酒气。”

    “神情……神情很是嚣张,像个暴发户。”

    “但他那双眼睛,探子说,看着清亮得很,不像是有醉意的样子。”

    “清亮得很……”

    赵顼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冷风吹进来,让他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没醉。

    那就是故意的。

    赵顼的手指在窗框上无意识地扣着。

    为什么?

    赵野不是傻子。

    他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种自毁前程的蠢事?

    大宋律法,官员不得宿娼。

    这要是被御史台那些人抓住了把柄,弹劾一本,轻则罚俸降职,重则罢官免职。

    更何况,他可是把司马光跟王安石等人得罪了个遍。

    那些人现在正愁找不到地方下嘴咬他呢,他倒好,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送上去?

    还把鱼袋砸桌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御史?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赵顼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眉头越皱越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张茂则。”

    “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张茂则哪敢乱猜,只能低头回道。

    “奴婢愚钝,猜不透赵侍御的心思。”

    “或许……或许是年轻人,一时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

    赵顼嗤笑一声。

    “他要是那种得了点赏赐就不知道姓什么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

    “五十贯钱,就能让他得意成这样?”

    “不可能。”

    赵顼转过身,背着手。

    “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知法犯法,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不知。”

    “这不像是去寻欢作乐的,倒像是去……”

    赵顼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

    自污。

    难道他是怕自己功劳太大,遭人嫉恨,所以故意给自己泼脏水?

    不对。

    他才是个从七品的官,有个屁的功劳。

    而且他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再泼脏水有什么用?

    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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