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种子都还没撒下去,就已经弯了几千上万次腰,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诸如此类的情况又接连发生了几次,陈风彻底明白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多么幼稚。
他远远低估了“种庄稼”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每一个步骤都源于长久的经验总结和对当下环境的动态把控,绝非纸上那冰冷的阿拉伯数字就能诠释。
而且每一个棉农对自己惯用的方法都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不仅老艾如此,团结村大部分靠着棉花养家糊口的农户都是这样。
以他现在堪比“门外汉”的水平,想要说服棉农们放弃传统改为尝试新的技术,无疑比登天还难。
面对如此困境,若是放以前还在上海那会,陈风高低是要选择放弃逃避的。
但一想到自己在小麦的面前已经吹了“要带飞”的牛,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就算看一年完整的棉花季,我也要把这里面的道道弯弯全都吃透,大不了夸出去的海口等明年再兑现就是了。”
坐在田埂上的陈风不断自我暗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影”正在蹑手蹑脚地靠近。
只感觉后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刺骨冰凉,整个人像触电般弹射而起,急忙扭头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阿娜尔这小家伙在使坏。
她手里捏着几根像是棒冰的物件,表面用褐色油纸包装,在烈日之下正冒着白烟。
“咿呀,咿呀咿咿呀呀~”
兴许是恶作剧成功,阿娜尔小小的身子笑得前仰后倒,但却也没忘了正事,又冲着棉田里的小麦和老艾不断挥手呼喊。
“隔壁王姨自制的棒冰怎么样?她可是我们村子为数不多家里有电冰箱的。”
小麦戴着宽大的斗笠,脸上还挂着遮阳的面纱,没啥形象可言地靠在陈风身边。
阿娜尔有样学样,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棒冰,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却还是舍不得塞进嘴里。
三人就像WIFI信号一般排排蹲,享受着中午烈日下的清凉时光。
唯独老艾坐不住,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棒冰,随后便再次一头扎入棉田。
眼前二十亩地的土垄明明已经一切就绪,但他却依然不放心,提着铁铲不断加固清理着垄面,只为给每一粒棉花种子都创造最好的生长环境。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阿达他每年都是这样精心照顾着每一朵棉花,所以之前我许愿说想让他多赚一些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而是真心觉得付出应该有回报。”
小麦终于舔完了那根冰棍,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随后大踏步地走下田埂,扛起锄头,跟在父亲的身边,巡视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棉田。
曾几何时,陈风一度觉得小麦和老艾的关系极为割裂。
时而紧张无比,比如牵涉到小麦的理想追求和婚姻大事。
时而又万分和谐,比如他们会拧成一股绳想要把“种棉花”这件事做大做强。
哪怕时至今日,陈风还是没法完全理解小麦对自己父亲“又爱又恨”的评价。
但当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辛勤劳作的身影所填满,当方方正正的棉田与远处高山的虚影相互映照。
陈风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冲动,一种想要亲身投入其中,与这些最朴实的人们共同追求富足和美好生活的殷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