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恒王卫熙宁突然开口:“皇兄,今日狩猎,诸位皇子勇武可嘉,收获颇丰。臣弟观三皇子所获,虽然数量少,却另有玄机。”
众人一愣,目光聚焦在崔一渡那几只可怜的鸡兔上。
恒王不慌不忙,走到崔一渡的猎物前,指着那两只山鸡道:“皇兄请看,此非普通山鸡,乃是极为罕见的‘七彩锦雉’,其羽在火光下能折射七彩光华,象征祥瑞。三皇子能射得此雉,非眼力与耐心不可得。”
他又拿起一只肥兔子,“还有这雪兔,只在猎场最深处的冰溪附近活动,极难捕捉,其肉鲜嫩无比,乃滋补圣品。三皇子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所取皆为精华,且恪守秋狝‘不可滥杀,只取所需’之训,此乃仁德之心。”
恒王一番话,巧妙地将崔一渡的“寒酸”转化为了“眼力精准”“目标明确”和“心怀仁德”。就连那几只兔子,也被说成了有意为之的“精华”。
成德帝闻言,仔细看了看那锦雉和雪兔,果然与寻常猎物不同,脸色稍霁,看向崔一渡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哦?三皇子竟有如此心思?”
崔一渡适时地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父皇过奖了,儿臣就是觉得……好看又好吃的,打了不亏。”
这番说辞,配合恒王的“解读”,竟让崔一渡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从一个“只知道吃的废物”隐隐变成了“大智若愚”“深藏不露”。
大皇子卫弘睿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反驳,难道要说自己不认识锦雉和雪兔?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无知?
魏仲卿眯着眼,看着江斯南和崔一渡,手中捻着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二皇子卫弘祯则多看了崔一渡几眼,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懒洋洋的三弟。
恒王走到崔一渡身旁站着,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盐抹均匀,别焦了,烤好记得来叫我。”
“皇叔放心,包好吃。”
首日狩猎结束,盛大的夜宴再次开启。白日里的明争暗斗似乎暂时平息,推杯换盏间,一派祥和。
崔一渡借口醒酒,离席走到营地边缘的僻静处。梅屹寒如同幽灵般跟随着,隐藏在阴影里。
不多时,江斯南的身影也悄然出现。
“查清楚了?”崔一渡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全无白日的慵懒。
“嗯,”江斯南点头,“那支箭,虽然做了处理,但工艺和材质,与端王府上侍卫长私人定制的那批箭矢特征吻合。不过,做得太明显,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
崔一渡说道:“大皇子还没那么蠢,直接用自己的印记。要么是有人借刀杀人,想嫁祸给他;要么就是他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虚则实之,扰乱视线。”
“魏太师那边也有动作,”江斯南低声道,“他派人暗中接触了几个负责圈定猎场区域和安排守卫的将领,小皇子白日里‘偶遇’的那群鹿,出现得未免太巧合了些。而且,我发现,太师府的人,似乎在猎场西北角那片禁区附近徘徊。”
“禁区……”崔一渡眼神一凝,“那里据说有前朝遗留的废矿坑,地形复杂,易于设伏。”
“明日狩猎范围会扩大,殿下务必小心。”江斯南提醒道,“二皇子今日风头太盛,恐怕也会成为目标。大皇子与他曾因北境大军统领权问题,积怨已久。魏仲卿也不会乐见镇北王再立新功。”
崔一渡忽然意识到什么,沉默片刻,问:“小江,你何时知晓这些?”
江斯南垂眸一笑:“当我感兴趣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他一心想帮崔一渡,和楚台矶一起,搜集情报,自然事无巨细。楚台矶在朝廷广有人脉,布下很多暗桩,除了朝堂官员动作,边军调动,甚至将领私信,皆能探知一二。
江斯南让人游走市井,江湖郎中、贩夫走卒,往往耳目更灵。
崔一渡觉得心里很暖,又酸。他向来自恃坚强,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些人护在身后,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