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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宗门议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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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宗宗门大殿,死寂如万载玄冰。穹顶琉璃破洞投下的惨白天光,如同巨大的嘲弄之眼,冷冷注视着下方凝固的众生相。空气里,尚未散尽的奶酸味、新鲜泥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锦缎清冽气息,混合成一种极其怪异、令人心神不宁的味道。

    殿中央,掌教真人云崖子如同捧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九幽煞雷,双臂僵硬如铁铸,死死箍着怀中那方暖玉白的锦缎襁褓。他化神期的修为此刻仿佛喂了狗,额角冷汗涔涔,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领口,身体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气息重了,就惊醒了臂弯里那沉睡的“煞星”。

    襁褓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此刻却因先前哭闹而残留着淡淡红晕的小脸。小家伙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小嘴微微嘟着,发出极其细微、均匀的呼吸声。恬静的睡颜与方才那惊天动地的魔音哭嚎判若两人,更与这肃杀压抑的大殿氛围格格不入。

    七位太上祖师,如同七尊刚从泥潭里捞出来、又被强行摆上神坛的泥塑,分列大殿两侧高阶玉座之上。泥污虽已施法除去,但那狼狈的印记却深深烙进了神魂。玄诚祖师端坐主位,玄青色道袍纤尘不染,万年冰蚕丝的光泽重新流淌,然而胸前那片被反复蹂躏、被净尘术洗刷过无数遍、依旧隐隐透着一丝可疑水痕和淡淡奶酸气的区域,却像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疮疤,无声地嘲笑着他万载的尊严。他面沉似水,下颌紧绷,那三缕飘逸长须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可仔细看去,其中几缕末端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卷曲和…可疑的晶亮?仿佛曾被某种粘稠液体浸泡过?他深邃的眼眸低垂,目光死死锁定在云崖子怀中那方襁褓上,如同盯着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祸源,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百味瓶——憋屈、羞愤、警惕、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制的惊悸。

    赤阳真人坐在玄诚左下首,赤红脸膛上泥污尽去,却依旧涨红如火,如同烧红的铜炉。他双手按在膝上,指节捏得发白,离火焚天剑斜倚在玉座旁,剑身黯淡,离火符文沉寂,仿佛主人那焚天煮海的暴脾气也被那魔音哭嚎彻底浇熄,只剩下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邪火在五脏庙里闷烧。他铜铃般的巨眼时不时凶光一闪,扫过那襁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沉喘息。

    清风子祖师坐在玄诚右下首,位置本是最尊,此刻却佝偻着腰,一张老脸皱成了风干的橘皮,写满了“生无可恋”。他枯瘦的双手空空如也,无意识地反复搓捻着,仿佛还在寻找那失落的、如同半条命根子的千年温玉拂尘。浑浊的老眼时不时瞟向殿外后山方向,眼神空洞哀伤,嘴里无声地翕动着:“老伙计…你到底掉哪了…思过崖的石头…它硌牙啊…” 玄诚祖师那句“找不到拂尘就去思过崖啃石头”的威胁,如同悬顶利剑,让他坐立难安。

    紫霄真人、玉衡祖师、枯木祖师、灵韵祖师分列两侧下首,各自沉默。紫霄周身偶尔有细微电光窜过,劈啪轻响,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玉衡足下莲台光华内敛,眉头微锁;枯木气息沉凝如古木,眼神却锐利如鹰,在襁褓上反复逡巡;灵韵美眸低垂,七彩霞光在眼底深处无声流转,似在推演着什么。

    高阶之下,数十位各峰首座、实权长老、核心真传弟子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他们虽未亲历寒潭边那场颠覆认知的“人龙交接”和“奶污风暴”,但祖师们归来时那身狼狈泥污(尤其玄诚祖师胸前的“勋章”),掌教真人怀中那个引发最高警讯的婴儿,以及此刻大殿内这压抑到极致的死寂和祖师们那精彩纷呈的脸色,无不昭示着发生了惊天动地、足以震碎三观的大事!一道道目光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好奇与惊疑,在云崖子怀中的襁褓与高阶上七位祖师之间偷偷逡巡。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终究被一声干涩的咳嗽打破。

    “咳!” 玄诚祖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沙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抬起眼帘,目光如寒潭冰锥,缓缓扫过高阶下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在依旧僵硬的云崖子身上。

    “云崖子。” 玄诚祖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将…此子…置于殿中玉台。你…退下。”

    “是…是!谨遵祖师法旨!” 云崖子如蒙大赦,声音都带着颤音。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用平生最轻柔也最僵硬的步伐,挪到大殿中央一方早已准备好的、铺着柔软雪貂皮毛的暖玉方台前。他小心翼翼、如同放置一件薄如蝉翼的绝世瓷器般,将怀中那沉甸甸的暖玉白襁褓,极其缓慢地、平稳地放在了玉台中央的貂绒之上。

    做完这一切,云崖子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后背道袍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躬身倒退着,迅速融入了高阶下的人群中,仿佛逃离了修罗杀场。

    暖玉方台上,小小的襁褓静静躺着。雪白的貂绒衬着暖玉白的锦缎,更显柔和。小家伙似乎对新的“床铺”颇为满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小嘴,翻了个身,将小半张脸埋进了柔软的貂毛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柔软的胎发。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小小的襁褓之上。好奇、探究、惊疑、忌惮…种种情绪无声地流淌。

    “诸位。” 玄诚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沉凝,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此子…来历不明,身负异象,更与后山寒潭禁地中沉眠万载的太古玄龙…牵扯甚深。” 提到“太古玄龙”四字,他语气微不可察地加重,眼神下意识地扫过自己胸前那片水痕,又迅速移开,仿佛被烫到一般。

    “今日寒潭异变,墨云蔽日,百兽俯首,玄龙现世…皆因此子而起。” 玄诚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其根脚如何?是福是祸?与我逍遥宗气运是吉是凶?又当…如何处置?”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处置?这还用问?!” 赤阳真人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一拍玉座扶手(扶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赤红脸膛上怒气勃发,铜铃巨眼瞪着玉台上的襁褓,如同看着一个瘟神,“这小祸胎!搅得天翻地覆,惊动玄龙,害得我等…咳!” 他硬生生把“狼狈不堪”四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害得宗门震动,禁地狼藉!更身负那等来历不明的玉锁异宝!依老夫看,此乃大凶之兆!当以离火焚天剑意,将其神魂连同那邪门玉锁,一并炼化!永绝后患!再集结全宗之力,布下‘九霄离火焚魔大阵’,将那寒潭彻底封镇,把那条装神弄鬼的孽畜龙…烤成泥鳅干!” 他越说越激动,离火焚天剑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剑身嗡鸣,离火符文隐隐亮起赤红光芒!

    “赤阳!你疯了不成?!” 清风子祖师立刻尖叫着反驳,老脸上惊恐交加,“炼化?焚魔大阵?那小东西…他…他还在吃奶啊!你…你下得去手?!再说了!” 他猛地指向玉台上的襁褓,声音带着哭腔,“那玉锁…那玉锁方才护主,灵性十足!你动他,不怕那玉锁反噬,更不怕寒潭底下那条祖宗龙杀出来,把你…把整个离火峰都拆了当柴火烧吗?!还有…还有老道的拂尘!我的拂尘还在潭底啊!你要封潭?我的拂尘怎么办?!呜呜…老道我不活了…” 说着说着,竟真的老泪纵横,捶胸顿足起来。

    “哼!妇人之仁!瞻前顾后!” 紫霄真人冷哼一声,周身紫色电弧噼啪作响,眼神锐利如电,“此子虽幼,然其能引动天地异象,身负奇宝,更与那太古凶物牵连,岂能以常理度之?炼化太过,封镇寒潭亦非上策。依老夫看,当以九天紫霄神雷,设下‘九劫引雷炼神禁’,将其置于禁地深处,日夜以神雷淬炼其体魄神魂!一则探其根底,二则消磨其戾气,三则…若那玄龙真与此子关联甚深,或可引蛇出洞,探明那孽畜虚实!” 他眼中雷光闪烁,显然对自己的“淬炼”方案颇为自得。

    “紫霄师兄此言差矣!” 玉衡祖师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他足下莲台光华流转,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神雷炼体,何其酷烈?此子纵有奇异,终究是懵懂婴孩,岂能承受?况且,那玉锁护主之能,诸位有目共睹。强行施为,恐遭反噬,更会彻底激怒玄龙,为宗门招致灭顶之灾!” 他目光扫过玉台上恬睡的婴儿,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悲悯,“依贫道之见,此子身负异象,能引动百兽俯首,玄龙护持,玉锁认主…此等命格,绝非池中之物!或乃天地气运所钟,降于我逍遥宗之无上机缘!当以宗门之力,好生抚养,悉心教导,待其成长,或可成我宗擎天巨擘,护佑万载!”

    “机缘?” 一直沉默的枯木祖师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枝摩擦,“玉衡师弟莫要太过乐观。此子来历不明,是福是祸,犹未可知。那玄天云纹玉锁,气息古老深邃,绝非此界之物。其背后牵扯,恐非我逍遥宗一宗一派所能承担。依老夫看,不如…将其送走。”

    “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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