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南下收服蛮族。”
“北边呢?”
“那帮蛮夷历朝历代多有征伐,圣上怎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刘洪心下了然,“如此,我便可安心上路了。”
宋金简一顿,便再次倒上两杯酒,双手端起敬道:“刘大人放心,主上必不会忘记你的辛劳。”
刘洪回敬一杯,“如此,犬子便拜托宋先生了。”
宋金简看着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姑且一试。”
他接着问道:“刘桃夭尚且有些机敏才智,你家二公子……”
没等他说完,刘洪微微低下头:“便让他跟着老夫一道共赴黄泉吧。”
宋金简闻言,清楚他已做出取舍。
“来这里之前,主上交代我见机行事,却是有些低看了刘大人。”
“说吧,除了刘桃夭外,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若我能做到,定当代你做完。”
刘洪闻言,本想摇头说没有,蓦地想起一人来。
“若你方便,也将刘昭雪一并带在身边吧。”
“哦?大房的千金?”
“嗯,昭雪聪慧,她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金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应承下来,“左右不过多一双筷子。”
刘洪沉默不语。
见状,宋金简没再多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朝外走去:
“好了,宋某该去做些正事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刘大人海涵。”
“请便……”
没多久。
刘家内外的青衣护卫便悄无声息的换了模样,连同那些丫鬟、仆人一起。
从里到外,无一逃脱。
刘洪虽是没有亲眼瞧见,但他想来理该如此。
一个没了利用价值的人,比狗不如。
何况那些本就是当狗的人呢?
刘洪看着桌上的冷脍,提起筷子夹了两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颇有几分英雄迟暮之感。
他很清楚,宋金简来到蜀州,他和荆州刘家都没了退路。
便是那位大人不出手,他一样难逃一死。
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不甘心吗?
刘洪自是不甘心的。
他仔细回想,并不觉得自己走错了哪一步。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按照他的设想在走。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若没有‘龙虎’,萧家在劫难逃。”
“‘龙虎’刘五……老夫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便在这时,刘桃方跑到亭子外,面露惊惧的喊道:“爹,爹,出事了。”
刘洪面色不变,“坐下说。”
刘桃方哪里坐得下,语气慌乱的说:“爹啊,府里真出大事了。”
“方才我宅子里的丫鬟都换人了,我,我一个都不认识……”
刘洪抬手打断道:“老夫吩咐换的。”
刘桃方一愣,面上松缓下来,坐到他对面疑惑问:
“爹,您怎么突然把人都换了?吓死孩儿了。”
刘洪没做解释,只让他倒酒。
刘桃方丝毫没有迟疑,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上一杯,啧啧喝完。
“爹,方才我见兄长带人匆匆离开,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城里闹了疫毒,为父让他去衙门帮衬一二。”
“哦,哦?疫毒怎……怎……”
刘桃方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僵在桌前,两眼漆黑一片,五窍中流出血来。
仅过去两个呼吸,他便没了声息。
刘洪静静地看着他,脸皮微微抖动,似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良久。
他方才端起酒杯喝完酒水,起身朝外走去。
也不知是月明银辉洒下的缘故还是其他,刘洪那头黑发银白一片。
隐约一道歌声荡开。
“曾经火把烧红,风骤起满城霜,马帮铃响……”
宋金简从角落里露出身形,默默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之外。
“刘五……”
“胆敢坏了主上的大事,留你不得啊!”
……
寅时,天光未亮,府城内的嘈杂仍在继续。
百姓们不敢外出。
衙差们挨个登门,不时在某座宅子外贴个封字。
来这里的江湖客虽是慌乱,但自持武道修为,多少有些底气。
不过他们同样不敢乱跑,只能挤在客栈酒肆里怨天载地。
“真怪事了。”
“自从我等来到蜀州,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谁说不是?”
“马匪、蛮族,粮价上涨,疫毒外加灾民……你们说,有没可能是白大仙又开了金口批命?”
“他娘的,没错了,定然是他!”
“甭胡扯,白大仙人都没见着,怎可能是他?”
“咋不可能!”
“你忘了,咱们为谁来的?”
“白……”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府城内便传扬一则谣言。
白大仙暗中来到蜀州,给某位命不太好的人开了金口批命,才会引起诸多事端。
偏偏还有不少人相信。
刘昭雪便是其中之一。
她突地想起了前些时日在东市外的那则批命,越想越觉得给她算卦的人就是白大仙。
“金玉为骨,兰蕙为心……”
“凤鸟清高,非晨露不饮,非练实不食,故而眼界极高,易生孤寂之感。”
这句批命不算金贵,刘昭雪也觉得自己有孤寂,与荆州刘家、蜀州之地格格不入。
她不认为自己会是谣传中的人。
但有一人是——灵儿。
刘昭雪想着这些,便扫视镇南街上的杏林斋内,没瞧见灵儿踪影。
正待继续找寻,她蓦地看到药堂外面几道身着山族衣服的身影。
在他们不远处,便是她要找寻的五毒教的灵儿。
只是显然,那位平常在她身侧阳奉阴违的丫鬟,此刻已然没了任何声息。
刘昭雪瞪大了一双美眸,掩住嘴不敢有任何动作。
山族的人竟在此刻来寻仇了!
裴泽察觉到她的目光,斜睨一眼,瘦削脸上便只露出一抹残忍笑容,转身离去。
在这蜀州,他山族出手,还没人敢于阻拦。
别说江湖中人,便是衙门内的人又有几个敢在这时候不长眼?
静待他们走远,刘昭雪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带人跑回宅子,整理行囊。
哪知她刚刚收拾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声音。
“刘昭雪?”
“你……”
不待刘昭雪反应过来,她便感觉脖颈一疼,整个人昏厥过去。
“算你命好,往后就跟在本座身侧吧……”
声音消散,厢房内便也空空荡荡,仅有一抹光亮从东方照来。
不那么清晰,也不那么温暖。
……
两日后。
陈逸悠悠“苏醒”过来,沙哑着嗓子虚弱的喊:
“小蝶,小蝶……”
趴在窗边酣睡的小蝶猛地惊醒,待看到陈逸睁开眼后,她猛地起身朝外跑。
“姑爷醒了!”
“大小姐,大小姐,姑爷醒了!”
陈逸侧头瞧着她跑远,不禁眨了眨眼睛,暗自嘀咕不已。
我再不醒过来,耳朵都要被你念叨的生茧子了。
托这次装病的福,他得以窥探到小蝶的小秘密。
“《武侯府二姑爷传记》这破名字取的真是……哪怕是轻舟先生传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