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尊庞然大物整齐地排列在特制的木质炮车上。
炮身由暗色的青铜铸造,泛着冷冽的光泽,口径惊人,炮管粗长,上面已经安装了简易的俯仰和转向机构。
每一尊炮旁,都堆放着数枚浑圆的铁弹,还有用油布包裹的方形药包。
匠人们看到陈息,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拘谨地行礼。
他们中很多不认陈息,但是看杨刚烈的反应,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凡。
“瞅瞅,咋样!”
杨刚烈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拍着冰冷的炮身,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纪。
陈息不得不感叹一句,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按照你留下的草图,结合咱们的老手艺,改了八十遍!
最远打过三里半!五尺厚的硬木船板,一炮过去,对穿!海里的礁石,挨上就碎!”
陈息才不相信他八十遍的说辞,这老小子净吹牛逼。
他走到一尊青铜大炮前,伸手仔细触摸炮管。
入手的质感冰凉,炮膛光滑,结构精密。
他仔细抚摸着青铜大炮的每一处。
韩镇和跟着进来的士兵们则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巨大、做工如此精良的重炮。
陈息要是在北盟用上这东西,恐怕都没有后来那么多烦心事。
“试射过?稳定性如何?炮架能否承受连续发射?炮管冷却呢?弹药运输和装填流程可熟?”
陈息一连串问题抛出来,都是关键。
杨刚烈收起笑脸,正色道:
“试射过不下百次,炸过两次膛,伤了几个人,改进了才成现在这样。”
“稳定性还行,但连续发炮,炮管烫得吓人,得浇水,最快也得半刻钟一发。”
“装填……现在还是靠人,熟练的炮组,从清膛到装药装弹再瞄准,最快也要百息。”
陈息点点头,百息,也就是两分钟左右,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划时代的利器。
“炮手呢?练得怎么样?”陈息又问道。
“挑了三百个最最机灵、胆子大的小伙子,跟着工匠学了半年,基本的操作、测算、维护都会了。”
“实弹打过十几次,见过了响,手不抖了。”
杨刚烈指了指一旁打铁的年轻人:
“就是这炮金贵,练得少,真到了海上,风浪里能不能打准,老子心里也没底。”
陈息目光扫过那个年轻人,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奋,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见过血吗?”他问。
杨刚烈咧嘴,他倒是真会问:
“剿过几股小毛贼,放过几炮,吓唬成分多。
真刀真枪跟倭寇的大船队对轰,还没有。”
“那就尽快让他们见见。”
陈息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倭寇不是木头船,他们会动,会还手。炮手不见血,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炮手。”
他转身,面对杨刚烈和围拢过来的主要将领、匠头:
“我刚回,路上看了些,听了些。中原变了,变得……更有力气了。但这力气,得用在刀刃上。”
他看向青铜大炮:
“这是好东西,但好东西得会用,用在关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