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一边吆喝伙计牵马喂料,一边亲自擦抹桌子。
“各位爷,打北边来的?苦了辛苦了!小店有刚卤好的牛肉,新炊的黍米饭,还有自家酿的浊酒,管够!”
店主手脚麻利,陪着笑脸。
韩镇直接坐下,顺手将弯刀拍在桌子上:
“牛肉切十斤,黍米饭先上三桶,酒……温一坛。有干净热水打些来,兄弟们擦把脸。”
“好嘞!”
店主应声,却没立刻走。
而是从柜台下摸出个木盘,端上几盏油灯。
这灯和寻常的不同,一个很深的小碗,上边是琉璃罩子,灯芯也粗。
“各位爷,天黑了,点上这个亮堂,烟小,不怕风。”
陈息这边正在用热水擦脸,闻言抬头望去。
韩镇正好奇地接过一盏油灯:
“咦?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哪弄的?”
店主笑道:
“这位爷,好眼力,这是石脂灯,是黑石沟那边新开的矿里出的石脂水,熬炼过的,耐烧,亮!”
“咱们沧州这边好些店家都用上了,便宜,亮堂。就是味儿有点冲,得用这罩子罩着。”
“石脂水?”陈息接过话头,语气随意,
“可是猛火油一类?”
“对对对!还是这位爷见识广!”店主点头。
“就是那东西!不过听说匠人改了法子,弄得更清亮了。”
几个人正聊着天,就听门外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
众人望去,只见三辆巨大的四轮板车,被八匹马拦着,缓慢驶过。
板车上堆着高高的麻包,车轮宽厚,压在新修的路面上,稳稳当当。
更引人注目的是,每辆车旁,除了赶车的伙计,还跟着两个手持长矛、腰间挎着短刀的护卫,眼神机警地扫过路边。
“嗬,好大的车!”韩镇咋舌,
“这得拉多少货?”
店主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回道:
“哦,这是‘车友车行’的货队,从南边拉丝绢瓷器去北边,回程指不定带毛皮药材。”
“这车是新车,叫什么轴承,减震的反正就是装得多,还稳当。”
“这边的大宗货物都爱找他们,护卫也是他们自己的。”
陈息默默听着,喝了一口温热的浊酒。
如今的中原,能人异士真不少,这种发明都让他们搞出来了。
还有他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脚下的路修得也是相当好。
自己离开这些日子,中原的工坊和商路,真是发展迅速啊。
吃过饭后,陈息将韩镇叫到屋里:
“路上看到、听到的,记下了?”
韩镇点头:
“记下了,路好了,车大了,灯亮了,货多了,连私兵都有了。”
“不止!”
陈息望着油灯中跳动的烛火:
“是人心活了,路子野了。”
“以前谁敢私开矿炼石脂?谁家车行敢养带刀的护卫?”
“发展得快是好事,但是底下的人按捺不住,在找新活法了。”
陈息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事虽然麻烦,但也有好的地方,咱们打仗的底气也厚了,只是鱼龙混杂,不好分辨。”
韩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知道,陈息一定在考虑更大的事情,便只闷声道:
“反正殿下指哪儿,咱打哪儿。管他水浑水清,有鱼捞就行!”
陈息失笑,摇了摇头,他倒是和宁乱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