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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安在下坠。
听不见声音,看不到光线。
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冷。
就像被扔进了一口没有底的深井,除开冰冷的井水,只有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我死了吗?”
他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无数破碎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疯狂旋转。
他看见落霞峰的晚霞,红得像微醺的胭脂。
李清然那个傻丫头,练了三千次挥剑,累得毫无形象地枕着他的腿大睡。 风很轻,把桃花瓣吹落在她的睫毛上。 口水浸湿了他的青衫,腿上微沉,心却静得像是那天的夕阳,永远不想落下。
他看见剑阁后山的门缝里,漏出一缕酒香。
那个平日里把灵石掰成两瓣花的抠门阁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抖着手,将珍藏百年的“醉仙酿”一股脑倒进他的破酒壶。 那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天的酒很烈,暖得烫喉,像苏祈年藏在骂声里的心肠。
他看见春水碧于天的江上,画舫轻摇。
凌云峰大弟子徐安,站在船头吟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正吟到兴起之时,他被甄鹤一脚踹进了江心。 噗通——!水花四溅,惊起一滩鸥鹭。 那肆意的笑骂声,惊碎了满江的倒影。
那些温暖的,鲜活的记忆,像一把把钝刀,割着他残破的神魂。
很快,画风变了。
混沌中,一个巨人在黑暗里挥舞着斧头,劈开了天地;
菩提树下,他盘膝而坐,对面是三个看不清面容的道人,论道之声如黄钟大吕;
还有那只猴子。
那只跪在地上,满眼泪水的猴子。
“师父……”
“你去吧。” 他听到自己说,声音苍老而威严,“日后你惹出祸来,我可不饶你!”
画面破碎。
斩仙台上,万仙共诛;凌霄殿前,一剑断脊。
最后。
定格在那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轰!
下坠感戛然而止。
陈怀安发现自己坐在一片纯白的光中。
这里没有天地,没有上下。
只有一张蒲团,和对面……另一个自己。
那个“陈怀安”,穿着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长发如瀑,眉眼间透着一股超脱世俗的仙气。
他完美得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神像,没有任何瑕疵。
反观自己。
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断了一臂,瞎了一目。
就像是一条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乞丐。
他感觉眼前的‘陈怀安’很熟悉,这陈怀安身上堆满了法宝,身上衣服的材质奢华名贵,可这珠光宝气包围的模样,又和他印象中任何一个‘陈怀安’大相径庭。
他不是白剑。
也不是陈文远。
他很熟悉。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熟悉。
就好像……这个‘陈怀安’一直在他身边。
“你输了。”
那个完美的“陈怀安”开口了。
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怜悯。
陈怀安低下头,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掌。
“是啊。”
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输了。”
没有辩解,没有不甘。
因为结果就摆在这里。
“抱歉。”
他对那个自己说,也对那些为他寄以厚望的生灵说。
“我没能……赢。”
白衣的陈怀安摆弄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道歉有用吗?”
哗啦——
周围的白光突然扭曲。
一道道虚影从光中走出。
先是祖龙,它那巨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星辰锁链勒出的伤痕,龙角断裂,双目泣血。
“废物!”
祖龙咆哮,声音里充满怒和恨。
“吾把血脉交给你,把众生的希望托付给你,你就这么回报吾?像条死狗一样趴在这里?”
接着是一白衣剑仙。
他手中的长剑已断,白衣染血,那双曾经写满狂傲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失望。
“朽木不可雕。”
“让你学剑,你学成了什么?连那个老东西的乌龟壳都敲不碎,你也配握剑?”
再然后。
是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历代龙魂继承者。
他们围着陈怀安,指指点点,唾沫星子仿佛能淹没这个世界。
“太弱了。”
“丢人现眼。”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选中你。”
“你就是个灾星,谁碰上你谁倒霉。”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怀安的脊梁上。
他颤抖着,把头埋得更低。
他想反驳,想怒吼。
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说得没错。
他集众生之力,最终却没能破局。
霸肌生死不知,连地星都被打穿。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累吗?”
另一个陈怀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一只洁白无瑕的手,轻轻抚摸着他满是血污的头发。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宠物。
“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既然这么累,既然这么痛……”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蛊惑:“不如……交给我吧。”
“把身体给我,把神魂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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