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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
是今汉的宗室,
体内有着与洛阳皇家,十分亲近的血脉。
比起某位已经出生,也自称大汉宗亲,但追溯血脉根支,还要追溯到前汉景帝身上的远亲,
他的身份实在是高贵太多。
但血脉上的高贵,并不能阻止刘宏家门的下滑。
没办法,
大汉的宗亲真的是太多了。
老刘家的繁衍能力,哪怕在今汉皇室那里,遭到了严重的削弱,也没能阻止分封出去的诸侯王们,在地方上为祖宗努力的开枝散叶,壮大香火。
而有赖于前汉武帝颁行的推恩令,
一旦诸侯王子嗣昌盛,绵延不绝,那么其子其孙门第的下滑,便越是迅速。
刘宏那位才几岁的远亲,日后还要依靠编草鞋度日,
而作为章帝玄孙的刘宏,也已经落魄到了家里除了有个爵位,没有一点能与皇族宗亲扯上关系的东西。
对此,
他能说什么呢?
怨恨今汉老刘家,自章帝以后的生育能力,全都汇聚到了他的曾祖父,大汉河间孝王刘开身上吗?
刘开,
是今汉明帝以下,最为奇特的诸侯王。
其出色之处,
不在于他那被世人评价为“甚为无耻”的品行,
也不在于他那相较于父兄,要悠长许多,光是坐在王位上,便长达四十二年的寿命,
更不用多提作为一方诸侯,固有的骄奢淫逸。
而是在于,
他作为章帝之后,那过于出色的生育能力——
活了五十来岁的刘开,
一共生育了十六名子嗣,
这在帮助自己那些英年早逝、无子而终的兄弟们延续香火祭祀方面,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现今为止,
章帝之后传承下的王爵世系,都是从河间王一脉中,过继而来的。
可以说,
刘开是真的为国鞠躬尽瘁了,
奋斗他一个,成全了一大家子。
这固然无法和今汉生育第一人,在子女数量上能与前汉中山靖王分个高下的济南王刘康比较,
但坐皇位的就那么一个,
坐王位的也就那么一个,
刘开的子孙繁衍开来,已经满足了今汉传承的需要。
不然的话,
若没有刘开及其子孙的努力播种,
皇位世系传承百年,一下子从章帝之后,转为另外的王系,
那实在是够让死鬼们惊叹的了。
指不定还会真引来好奇心重的死鬼,跑到章帝刘炟的陵墓中,关心下他的身体状况,见证下这祖传的空虚之力。
不过,
刘开子孙的多生多育,
高兴了他的兄弟们,却让其旁支后代,苦涩得不行。
毕竟今汉延续了推恩令,
而章帝在子嗣上的后继乏力,也是广为人知的。
能过继出去,从叔伯长辈那里,白捡一个爵位,乃至于帝位的子孙,也不是很多。
这使得传承几代后,作为其曾孙的刘宏,过得并不如意。
“可公子身上还有解渎亭侯的爵位,还享有不会令衣食缺乏的食邑,又有哪里不如意呢?”
因为给足了钱财,
故而受到刘宏母子热情招待的张梁,便在宴席之间,对抱怨的主人抚须笑道。
他并非不知晓为客道理,会故意攻击主人薄弱处的恶者,
实在是面前的母子抱怨的太多,言语之间,从未脱离过“钱”字,让身为贤良师的张角,也颇为无奈。
于是他选择了互相伤害,企图让面前的母子收敛一些。
他们口袋里的钱,还要留着充当后面去燕国的路费呢!
张角看了兄弟一眼,又见刘宏母亲董氏脸上呈现羞愤悲伤的神色,只能带着歉意说道:
“酒足饭饱,我们还是下去歇息吧。”
董氏自然没有阻拦。
但刘宏以主人的姿态跟了出来,送面前的道士来到住宿的院落后,忽然对张角说道:
“是不是觉得,我家如此注重钱财,不符合当今之世所推崇的礼法德行,显露出小气贪鄙的模样呢?”
张角低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年幼便失去父亲,母亲又不怎么聪明顶用的缘故,
面前这位名义上是大汉宗亲,实际上只享受小地主待遇的少年,已经有了几分稳重的姿态。
眉目神情之间,也存在着超乎同龄者的聪慧。
想来是今汉血脉中的“变态因子”发挥了作用。
莫名其妙的,
对着眼前十岁的刘宏,
张角想起了,上帝对今汉诸多年少便能够通过政变,掌握权力的小皇帝们的评价。
这让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不过,
“皇帝”这么遥远的东西,
想来跟面前的少年没什么关系。
他同河间王的关系,都已经疏远到了张角不像是的地步,更何况远在洛阳的天子呢?
张角只对此地的小主人解释道:
“追求财富,还有美丽的人与物,是人的天性。”
“毕竟人生在世,哪有不付出代价,便能得到的东西呢?”
朝廷发行的钱币,
世人认可的,可以用来交换的金银珠宝、锦缎粮食,
都是“代价”的一种。
“我不觉得喜欢钱财宝物,是可鄙的事情。”
在这点上,
太平道很早之前,便达成了共识。
凭借自己的努力,进行财富的积累,最后达到不为衣食住行忧虑,追求日常享受的地步,
并不是什么会让道长们批判的罪恶。
太平道对于世人财富的“均平”,更追求一种不欺压他人、不通过贪赃枉法的手段,来获取财富的境界。
毕竟绝对平均,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世间万千生灵的才智、能力,乃至于运气,也的确存在着高下强弱之分,
他们不能忽视这样的事实,而只念叨着“一切平等”的幻想。
总的来说,
只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不要在获得富贵后,变成为富不仁的恶者就好。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
刘宏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有着超过母亲的智慧与天赋,也许他那位早早逝去的父亲,也比不上儿子的头脑,
不然的话,
刚刚招待客人的宴席之上,摆出主人架势的,便该是年长的主母,而不是眼前的少年。
张角请求借宿的时候,更不会因着少年的点头,便将一群外人放入宅院。
但无论怎样,
刘宏才满十岁不久,
即便往多了算,也只有十一的虚岁,
是个毫无疑问,而且没有走出过当地,见过太多外面风景的孩子。
那死的太早,以至于脑海中仅有微薄印象的父亲,没有对刘宏进行过教导,
母亲董氏成天只顾着清点家里的钱财,并发出“这日子越来越难过”的哀叹,对儿子的管教并不是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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