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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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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当中,以笔墨而非道法推演计算出如此繁复阵法近乎十成的全貌,这完全足以成为修行史上的一个传说

    问题在于,阵法与修行都有着一种共通点,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谁也无法确保这看似细微的误差,最终会酿成怎样的结果。

    顾濯望向余笙。

    余笙说道:“足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别的意味。

    “那就开始吧。”

    顾濯放下那杯热茶,把墨迹才干的阵图递给裴今歌,说道:“还是要麻烦你。”

    裴今歌接过阵图,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大不敬之举,我有什么好处?”

    顾濯认真说道:“任何事。”

    这无疑是他所能给出最为郑重的承诺。

    裴今歌再无迟疑,就此出门。

    顾濯目送她的离去,转身看着余笙,说道:“抱歉。”

    余笙平静说道:“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顾濯想了想,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说道:“还是辛苦。”

    “活着。”

    余笙轻声说道:“还要是无半点痛苦地愉快地活着,又怎可能是一件轻松事,这个事实早在百年前与你分开的那一天,我便没有忘记过。”

    说完这句话,两人并肩起身,往浓郁夜色中走去。

    在晨光到来之前,补上阵法的最后缺口,让真相与朝阳一并来到这人间。

    ……

    ……

    同一个夜,望京。

    与往时不同,这座前都城在今夜不再清冷黑暗,灯火莫名如昼。

    这本该是一幕无比热闹的画面,然而场间唯有孤清与寂冷。

    站在道路两侧的人们,以不同的神情维持着同样的沉默,注视着那些带来光明的火把,凝望着长洲书院门前的那场令人心生寒意的对峙。

    “在场诸位昔日与我也是同僚,理应知晓我对长洲书院有着浓厚的感情,哪怕是离开数年后的今天,我依旧时刻铭记着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我不想那些美好在今夜被彻底毁于一旦,还请诸位稍作配合,不要再继续堵在这里了。”

    “还是说你们其实想要站在那位魔头的身边?”

    夜风吹散刘鸿煊的声音,让这位曾经的长洲书院的教习包含怜悯意味的话语,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站在长洲书院门后的师生们听着这话,听着最后那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如雷鸣的话而面色骤变难看,因此而生出轻微的骚乱。

    “刘鸿煊你到底哪里来的脸皮说出这样的话啊?!”

    有学生满脸赤红,怒吼道:“你对书院有浓厚感情的表现就是你要把整座书院给烧了吗!你分明就是因为自己像条狗一样被赶出去而怀恨在心,趁机报复!”

    此言一出,片刻前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愤怒的声音不断响起。

    刘鸿煊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怒火中烧的稚嫩面孔,心中只觉得可笑。

    “你们真的想多了,这和报复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一次无可奈何的选择。”

    他在心中讥讽笑着,在人们的眼中喟叹着,目光在场间扫了一圈,满脸痛意说道:“我相信整个望京城没有人希望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奈何……所有人都知道魔主曾经在长洲书院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为了望京百姓们的安全,长洲书院只能被烧为灰烬。”

    一位年老的教授站了出来,抬头望向刘鸿煊,哀求问道:“可是近些天里,书院前前后后已经被各位大人们检查过十七次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刘鸿煊摇头说道:“检查不出来问题,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吗?问题如此之大,那不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做了吗?”

    听到这句话,本已愤怒的学生们更是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书院的教习们拼命阻拦,此刻已经有学生冲出去,不顾一切地对刘鸿煊动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刘鸿煊感受着那些目光,忽然回想起自己被赶出长洲书院的那天,面无表情斥道:“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非要找一个人责怪,那就怪你们那位师兄吧。”

    他神情冷峻地看着这座无比厌恶的书院,举起右手,用力挥下。

    下一刻,站在他身后的百余士兵提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油,往长洲书院走去。

    只需片刻,这些火油就会被泼洒在古老的院墙与屋檐之上,紧接着那些修行者就会以道法唤出火焰,让传承千年的长洲书院陷入火海中。

    然后过往的一切尽数沦为灰烬。

    那些站在书院之外的旁观者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个消息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往神都,在夏祭开始的前一刻被叶依兰得知。

    长洲书院一片骚乱。

    年长的教授们面对着那些身披盔甲的士兵数次握紧拳头,最终却又无力松开。

    “我明白了。”

    为首那位老人颤声说道,强行忍下心中的无数情绪,朝着刘鸿煊低下头:“刘大人,您可否留下些许时间让学生们收拾行李?”

    刘鸿煊似是感到为难,沉吟片刻后,说道:“那你能保证不会有人把魔主留下的后手带走吗?”

    话音落下,那位老教授怔住了,下意识问道:“朝廷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魔主的后手啊,这还要什么保证?”

    刘鸿煊叹道:“这意思就是没法保证了。”

    “抱歉。”

    他望向这位曾经站在顾濯那边的老教授,带着憾意说道:“我没有办法同意您的请求,我想,谁也没有办法同意你的请求。”

    随着话音的落下,士兵们继续前行,整齐的脚步声就像是一把铁锤,不断敲落在长洲书院师生们的胸口,带来真实的痛意。

    望京的人们看着这幕画面,看着那些即将被泼洒出去的火油,知道长洲书院即将要在一场熊熊大火中沦为历史的尘埃。

    谁能改变这个事实呢?

    很多人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在极短时间内得出明确的答案——那些有能力改变这个结果的人,注定不可能站在长洲书院门前。

    故而当长街的另一侧传来那道声音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那是错觉,绝非真实。

    “是吗?”

    林挽衣在夜风中平静走来。

    人海为她主动开辟出一条道路。

    无数目光中,她来到那座再是熟悉不过的院门前,静静看了片刻。

    “同样也是抱歉,我和你有不一样的看法,我认为长洲书院有留下来的必要,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同意……”

    然后她转身望向刘鸿煊,对那些官员和士兵平静说道:“那就先来问过我的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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