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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人间自有痴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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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星光如水,浸没群山,映得云海若雪原。

    山上夜色总是这般清冷。

    听着陈迟的叨叨絮絮,顾濯没觉得烦,道心宁静。

    像这样的话,若不是朋友又如何能听得到?

    旁人愿意相信他,那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夜半时分,酒囊见底。

    两人就此别过。

    顾濯饮的酒不多,醉意早已被夜里寒风吹散,此时便无睡意可言。

    思前想后,他决定起身去外面走走,权当做是解酒散心。

    天都峰上的景色很好,而他与山上风光亦是久别重逢,难免有些感慨。

    这一世他活得着实太忙,总是莫名其妙被一大堆事情缠着不放,如今认真回想起来,夏祭过后就连清静修行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或许身在人间就是如此?

    还是因果循环?

    毕竟他上辈子挺闲的。

    这辈子还债也正常。

    至于结仇生怨……这和活在山上与山下没有任何关系可言,是自身所处在的那个位置的问题。

    当你有能力影响这个世界的时候,哪怕你是一具被埋在风雪群山深处的尸体,都会人被掘墓开棺,无置身事外之可能。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零碎事情,顾濯道心越发平静。

    与上辈子相比起来,至少这辈子的他不再放眼人间无一人可以亲近。

    那天余笙说他变了很多,如今回想起来,这句话的确是对的。

    过去的他,很难想象自己与皇后和司主说出那些话,更想不出自己会主动掺和朝堂之事——哪怕这些事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得不为之。

    但,这终究是让他得了改变。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许就是道门所言的化凡?

    顾濯思绪飘远。

    不知何时,他随意闲逛至一处孤崖上,眼中风景开阔。

    朝天剑阙的正殿留着几盏灯,昏黄的光线刺透窗纸,无力照彻夜色。

    殿前站着几位守夜的弟子,倒也没在打着瞌睡,而是低声相谈。

    看着这一幕画面,顾濯回想起先前道别时,陈迟借着浑身酒意还是犹豫许久,最终压低声音告诉他的一件事。

    ——其实林挽衣在朝天剑阙的处境不是那么好,掌门让她闭关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她,避免遭受宗门内的一些无意义的冲突。

    这想来与她那位母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不可避免的俗气。

    顾濯忽然想到另外一位姓白的姑娘。

    那是他前世的朋友,彼此有过一段也算愉快的时光——他之所以知晓白帝山上的风景,便是因为那位姓白的姑娘曾在山上修行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那里有着深厚的回忆。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立场相对,最终唯有断了联系。

    当时大概也是林挽衣现在这么一回事?

    出身、性别、血脉……这些都是与生俱来而无可选择的事物,人终其一生都逃不出这个樊笼。

    为何古往今来的人间最强者都在追求飞升?

    为何羽化后一个境界被称之为登仙?

    求道之心和仙凡之别,固然是其中极重要的原因,但其中又何曾没有那些前人厌了红尘,希望借此机会与世俗道别的意思?

    这当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

    毕竟那位皇帝陛下尚在人世,不久前死去的盈虚亦然如此。

    人间自有痴人在。

    然而他们也正是因此缘故而活得辛苦,半刻不得轻松。

    一念及此,顾濯更生感慨。

    酒意早已散尽,他也不知为何今夜的愁绪如此地散发,但回忆往事也没什么不好吧?

    他想着如今相熟的那位余姓姑娘,忽然笑了起来,只觉得世事果真奇妙。

    “我知道你是谁。”

    顾濯站在孤雁尽头,望向北方,好奇问道:“你又可曾猜到我是谁?”

    ……

    ……

    轰!

    暴雨冲刷天地,天都峰上雷暴不断。

    陈迟站在屋檐下,神情格外紧张,带着希冀的目光死死盯着位于阵法最中心处的熔炉。

    折雪此刻就位于熔炉当中,进行着重铸的最后一个步骤——借天雷为锤。

    这是极为高妙的铸剑法,哪怕何三忘已是当今人间极负盛名的铸剑师,在动用这方法铸剑仍有过半的次数失败,即便成功也难称完美。

    然而今天折雪重铸的过程却进行得格外顺利,每一道天雷落下的时机都恰到好处,堪称是妙至毫巅,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调整。

    以至于何三忘明明站在暴雨里,脸皮依旧开始发烫。

    半个月前,他得知顾濯坚持要用此法重铸折雪后,翻来覆去地劝了好几遍,后者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偏要坚持到底,让当时的他颇为愤怒。

    这些天他一直在惦记着此事,就等着在折雪重铸失败后叹息着冷嘲热讽,再以长辈的姿态循循善诱,展现出非凡手段把折雪救下来,好让顾濯向他行大礼致歉。

    结果……今天事情偏生进行地如此顺利。

    伴随着一道雷声的消散,铸剑台再次陷入安静,唯剩雨声。

    顾濯转过身,视线从熔炉上离开落在何三忘的身上,神情认真说道:“辛苦何前辈了。”

    “不……”

    何三忘很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摇头说道:“这是天公作美,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顾濯心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候,陈迟的声音随之而响起,都是错愕和不满。

    “打下手的不是我吗?”

    何三忘霍然大怒,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是你懂铸剑还是我懂?”

    陈迟大吃一惊,哪里敢反驳半句,谄媚笑道:“当然是您。”

    何三忘挑眉训斥道:“那你就给我闭嘴。”

    下一刻,他再转身望向顾濯,正色说道:“让你见笑了,要不我们看看折雪如何?”

    顾濯自无不可。

    趁着何三忘去开炉,他眼神怜悯地看了一眼陈迟,意思很清楚。

    陈迟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片刻后。

    一声剑鸣倏然响起。

    折雪自熔炉飞出,横剑于半空。

    暴雨与剑身相遇如入大海,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三尺剑锋清亮至极,散发着的气息却又极为寻常,不清冷也不酷烈,不厚重亦不轻灵,找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这依旧是大海。

    又或者是剑锋上倒映出来的天地。

    它什么都不是。

    它什么都可以是。

    一切在于握着这把剑的那个人。

    与从前的折雪相比较,此剑或许只有名字依旧相同。

    “离谱……”

    何三忘眼神恍惚,感受着折雪散发出来的气息,难以置信说道:“……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设想中,此次折雪重铸最理想的状况也不过是变成一把九阶的飞剑,然而此刻在他感知当中的折雪隐隐已经踏过了那道界线,只差最后一着。

    那一着是顾濯的境界。

    此剑可随人而起。

    剑随人起,只要顾濯在修行路上走得足够远,那么随他而行的折雪便能有着同样的了不起。

    若是他能走到羽化的尽头,折雪何曾不能成为易水太上长老手中的且慢?

    何三忘怎能不为之而心神激荡?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顾濯在旁问道。

    何三忘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折雪,语气生涩说道:“哪里能有什么不妥,这或许就是我留在人世间最了不起的一把飞剑。”

    陈迟叹为观止,心想您这也太能吹捧了吧?

    如此一说,顾濯岂不是要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我要欠你一个人情。”

    何三忘看着顾濯说道。

    陈迟眨了眨眼,心想自己真没听错吗?

    何三忘继续说道:“我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踏入羽化吗?”

    顾濯如何还能不明白,点头说道:“没问题。”

    何三忘长长地松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以后要有什么麻烦到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顾濯想了想,说道:“等林挽衣出关后,帮我替她寻一把好剑?”

    何三忘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陈迟眼神茫然地看着两人,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

    对话就此结束。

    折雪隐于顾濯手中。

    陈迟想了想,走到何长老的身旁,低声问道:“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不?这事不该是顾濯感谢您吗?怎么还倒过来了?”

    何三忘这时的心情很是不错,听到这句话也不想先前那般生气,反而拍了拍陈迟的肩膀,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顾濯给了我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啊。”

    ……

    ……

    当天傍晚时分,顾濯离开朝天剑阙。

    直到最后那一刻,他还是不曾等到林挽衣破境出关。

    于是皇后亲笔的那一封家书被他留给了陈迟,代为转递。

    陈迟也曾问他要不要留信,顾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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