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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日，新年的第二天早上。
京城上空的雪已然停了，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钻了出来。
温暖柔和的阳光沿着京城的中轴线，将这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古老城市照亮。
远远的看着，如一座人间雪国似的。
古老的故宫金銮殿，一片残破的圆明园，市区内一栋栋联排的筒子楼，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四合院的灰瓦屋顶……
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胡同巷子里，路过的行人随便踩上一脚都能陷进大半个小腿，更深处甚至能没过膝盖。
校尉胡同，梧桐院。
“嗤——”
程开颜握着烧得焦黑，泛着油光的木柄铁锹，深深的没入挤压的雪堆之中，与雪堆底下粗糙的青石砖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轻响。
铲起一块切割齐整的长方体雪块。
他大手一扬，铁锹挥舞。
雪块立即抛向半空之中，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跨越数米的距离。
随后“噗”的一声，雪块重重摔在歪脖子梧桐树旁的雪堆之上，落了个粉碎。
清晨七点。
小院儿里空空荡荡，街坊邻居们都还关着房门。
只有程开颜一人在院儿里忙活，铁锹声铿锵不断，雪堆慢慢堆高。
他一边忙活，一边回忆着这几天经历的事儿，嘴角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虽然距离自家晓莉姐检查出怀孕，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但程开颜仍觉得恍如隔世一般，有些没缓过神来，“一晃眼，都有孩子了……”
他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后面的欢喜喜悦，到现在心里更多了一份责任感。
这份责任沉甸甸的，暖暖的，但让程开颜甘之若饴。
思绪纷飞，不知不觉间，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程开颜铲完最后一锹雪，望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还有树旁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积雪。
“呼呼……总算是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前长时间铲雪而沁出的点点细汗，在阳光下呼出一缕缕朦胧的白雾。
早上起来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铲雪，虽然露在外面的手还有些冰冷发僵，但身体却是一片滚烫。
“嘎吱……”
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披着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王樯阿姨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干干净净，没有积雪的院子。
那么大，那么厚的雪呢？
王樯阿姨不由愣了愣，转眼一瞧，看到不远处杵着铁锹休息的程开颜，朗声笑道：
“哟！咱们大作家今天发了什么勤快啊，这么大早上起来铲雪，这么大个院子都清理干净喽！”
“哈哈，我这不是造福邻居吗。”
程开颜哈哈一笑，提着铁锹走了过去，玩笑道。
“切……”
王樯阿姨一脸不信的摇头，旋即素手轻扬，一泼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就要泼出去。
“哎哎！”
程开颜见状连忙拦住，“您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冬天的泼什么水，您这一泼，一会儿还不结成了冰。”
“啧啧，我就说吧，你小子就是担心媳妇儿吧？我还不知道你？”
王樯阿姨放下脸盆，满脸揶揄的笑意。
最近这两天，院儿里最大的消息就是刘晓莉怀孕了。
作为从小看着程开颜长大的长辈，也不禁有些感慨欣慰，一转眼那个病恹恹的男孩都已经有孩子了。
不过作为晓莉的古典舞老师，王樯的心情又格外的复杂。
毫无疑问的是，晓莉绝对是舞蹈方面的天才，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会成长为国家级的舞蹈演员。
但如今怀有身孕……
对晓莉的舞蹈生涯是一个不小的影响，同时北舞这边也多半是不能再上学了。
女人的事业就是如此，总会被怀孕影响。
“为了你和孩子，晓莉的牺牲太大了，作为晓莉的老师长辈，有些话我必须跟你的说在前面。
程开颜你要是敢欺负她，辜负她，我肯定饶不了你。”
王樯皱着眉，满脸严肃的看着程开颜的眼睛，警告道。
“嗯。”
程开颜轻轻点头，他并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大话和承诺，一切只需用行动说明即可。
况且晓莉的舞蹈生涯，有他在就断不了。
“对了，有件事儿我想托王姨您帮忙问问。”
念及此处，程开颜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事？直接说吧。”
王樯阿姨点点头，弯下腰将盆里的水耐心细致的倒在水沟里。
“我想和咱们北舞的陈校长见一面。”
程开颜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校长？你找她老人家干什么？”
王樯猛地抬头抬头，惊疑不定的盯着程开颜未带微笑的脸庞。
心中陡然闪过的一个令她都感到心惊的猜测。
难道……开颜这家伙是因为晓莉的事？
可是大学生怀孕要被退学，这可是国家政策，是国家不允许……
他想做什么？
“就聊聊，具体什么情况还不能和你说。”
程开颜摇摇头，解释道。
“……行。”
王樯沉思片刻，最终点头道：“这个忙，姨帮你，一会儿吃完早饭，跟我去一趟北舞。”
“谢谢您了王姨。”
“没事，我也不希望晓莉的舞蹈事业中断……”
……
简单和王姨聊了聊，程开颜转身回厨房。
掀开锅盖，里面的米粥已经熬好了，一会儿再炒菜就是了。
另外刚才烧上的满满一壶水，此时已经开了。
他提起烧得黢黑的铁壶，将其倒入热水瓶保着温。
又把剩下的一点热水倒进盆里，加上些凉水，让水温适中，这才端着水盆回了自己的卧室。
“晓莉姐，该起床了，八点多了。”
程开颜推门进屋，望着还蜷缩在温暖被窝里睡懒觉的姑娘，不禁莞尔。
也不知道晓莉姐她是不是心理原因，这两天自从知道自己是真的怀孕之后，她就经常犯困，再加上这几天下大雪，不用上学，就开始睡懒觉。
“嗯~”
听到耳畔熟悉的声音，刘晓莉下意识应了声。
声音带着慵懒软糯的韵调，懒洋洋的，软绵绵的。
像小猫轻轻的踩在程开颜心尖儿上。
程开颜放下热水，凑到床边坐下，将双臂撑在刘晓莉两侧，以免压到她的身子，压到肚子里的宝宝。
额头贴近女孩温润透粉的额前，轻轻晃着，一边温声喊道：“晓莉，晓莉姐……再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你才太阳晒屁股呢……我又不懒，都是怀孕影响我了！”
刘晓莉浓密的睫毛扑棱几下，春水般的杏眸睁开，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禁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
程开颜笑得不行，“起来吧，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说着，他撑着身子起来，将热水浸泡的毛巾拧干。
程开颜先将抿在唇边的秀发耐心捋到耳后，温柔的擦拭起来。
“嗯……”
刘晓莉下意识扬起雪腻的脸蛋迎合着他温柔的动作，安心的享受着自家小程同志体贴入微的照顾。
若是之前，她或许还会因为女儿家家的矜持而羞涩婉拒。
但现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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