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氛围,当时的人,都很癫狂,行事都很荒诞,就像是做梦一样……哦,对了,所有人都斗法血拼之时,我记得好像在地下财库中,有尘雾四起的景象,好像是有人在放火……且大火在焚烧时,可能烧到了什么东西,廊道内也泛起了一股刺鼻的香味儿。那个味道很怪,既像是焚烧草木,又像是焚烧檀香,且其中还伴随着一股难以说明的腥臭味道……!”
“你看到有人放火了吗?”储道爷又问。
“我没看到,但肯定有人放了啊。”刘维抬头瞧着他:“户部财库的遗迹,你们也应该看了吧?那里就是被大火焚烧过的样子啊……!”
“嗯。”任也微微点头,适时插话:“据你所知,除了你之外,当晚还有人活了下来吗?”
“有啊,还有十几个人活了下来,其中牛大力手下的人最多。”刘维不假思索地应道:“但事后,我们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再也没有见过面,更没有私下谈论过此事。哦,对了,在此事结束的三天后,牛大力派人给我送来了伤亡统计册录。这册录中记载了此次接管北风镇时,具体阵亡人数。我仔细看了一遍……我手下那些死在财库中的武官、僧兵,也被记录在册了,其他十几家的衙门也一样。呵呵,既然牛大力主动擦屁股,那我没有理由拒绝啊,所以就在册录上……写了名单属实,前卫营核准几个字。”
“好,我知道了。”任也仔细回想了一遍对方说的话,随即便缓缓起身,迈步走到刘维身旁,主动帮他倒了一杯茶,而后低声道:“刘大人,小僧还是那句话,我是查账,不是查案。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今天的谈话……咱们就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我在给寺内的调查案卷中,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来讲述,自己究竟是怎么获得的线索,而没有必要非得提及你。”
他说完,便将茶杯缓缓推到了刘维面前,主动弯腰,趴在他耳朵嘀咕道:“你说的事情,在被我进一步证实之后,我就会把那个阴魂给超度了。大家都是兄弟,我手里掐着这个东西,你睡不着觉,那我也会感觉阴嗖嗖的,这话够明白了吧?”
刘维本以为对方会拿这个事儿,吃他一辈子,毕竟这官场上的相互制衡之道,讲究的就是个“我捅你刀子,你抓我把柄”。所以,他先前都已经做好了要被长期敲诈,长期威胁的心理准备。
但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竟能主动提出要超度阴魂的事儿,这对他而言,那简直是意想不到的天大惊喜啊。
刘维此刻看向任也的眼神,就像看着失散多年的王叔叔,满眼都是感激,感恩:“若您真的能抬手放我一马,那日后在这北风镇,我就是您的私兵。我手下这一千多僧兵,随时听你调遣……只要您干的事儿,不会令我伙头军上层感到厌烦……那我绝无二话,只有服从。”
“妥了,兄弟。前程大道,以后你我同行。”任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冲着老储抛了个媚眼:“你安排一下刘兄弟。”
储道爷闻言,立马笑嘻嘻地看着刘维说道:“嘴对嘴的酒,你还想喝吗?”
刘维早已卸下了心里的防备,此刻也想找个体己的人洞,诉说一下自己的不幸与倒霉。所以,他便低着头,羞答答地问:“我还能喝吗?”
“能啊,道爷我钱都交了,那当然能。”
“好吧,这一次我不会像刚刚那样粗鲁了……!”刘维眼神一亮。
不多时,刘维留在了绣纨院放松,而任也则是与储道爷快步离去。
回去的路上,储道爷问:“小坏王,你对此事怎么看?!”
“人性之恶,在于人性之贪。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这财库中自相残杀一案,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任也扭头看向他,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那就是,这所有自相残杀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修道者,而是历经过无数生死的兵丁军士。你要知道,这兵丁军士在绝境中的抗压能力,绝非常人可比啊。”
“虽然这巨额利益就摆在眼前,但这些兵丁军士在自相残杀前,首先要克服掉对上层武官的恐惧,更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抛弃战友之情,被心中贪念冲昏头脑,最终不顾一切地想要拿着星源跑路。你说,这听着是不是很牵强啊?!这些兵丁军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即便在无比混乱的战乱之地,那也都可以保持冷静地思考。那他们怎么就会瞬间都疯癫了呢,像是蠢货一样只顾拿钱,而且不去想想,自己拿了星源,究竟要怎么跑,怎么离开北风镇呢……?!”
“这不正常。”
任也微微摇头道:“我觉得,户部财库的自相残杀案,是被某个人或是某个组织做局了。当时刘维等人看到的无尽星源,应该是假象。兵丁军士们自相残杀,也是受到了某种外物的影响……!”
“但这种能影响兵丁军士的外物,却存在太多可能了。比如小歌姬的操控欲望,就可以做到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入到某种极端的情绪之中。”
储道爷闻言立即点头:“道爷我与你的看法一样。这户部财库就是一个局,而这十几股合围的衙门,都不过只是被人利用的障眼法,棋子罢了。”
“没错,这背后布局之人,一定知道户部财库中有多少星源,且数额有多庞大,所以,他才会搞出这些棋子,制造乱象,从而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窃走星源做掩护。毕竟现场死了那么多人,又有幸存者……这就完全可以给天昭寺一个假象:那就是,众人在临死之前,就已经把星源拿得差不多了,而后又自相残杀全死了,所以那些星源就长埋在了死者的意识空间之中了。”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我还是觉得牛大力最有可能。”任也思考了一下回道。
“呵呵,你为何这样说?从刘维的叙述来看,牛大力也是个吃了哑巴亏的人啊?”储道爷反问。
任也扭头看向他:“有幸存者,就意味着会有口供;而有口供,则必然会提到在地库中负责主持局面的牛大力麾下武官。如此一来,天昭寺一旦开查,那第一时间就会查到牛大力,并会得知他抢劫财库未遂,在此事上吃了哑巴亏,且死了好多部下,从而排除对他的怀疑。”
“只用几十名亲信,就可以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这笔买卖对于牛大力这位疯批而言,那简直不要太划算啊。”
“聪明。”储道爷目光如炬道:“我也怀疑是他。”
“今天收获颇丰,我感觉……这个秘境,是我们近两年以来,差事进展最顺利的秘境了。”任也龇牙说了一句。
储道爷一听这话,顿时烦躁地摆了摆手:“别别别,千万别说这种话……就很晦气。”
【恭喜您,真一小师傅,在您无耻下流,威逼利诱,以及以美女相赠的色诱之下,刘维对你的观感十分复杂。刘维与你的亲密度增加到百分之九十。日后你若是在北风镇遇到什么麻烦,或许可以找他解决。】
“呵,老祖宗的总结真没错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胡萝卜加大棒管用。”听到天道昭告的任也,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
深夜,亥时过半,北风镇,镇守府。
王安权独自一人坐在府衙内堂之中,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他大儿子王文平,从下午到现在,已经消失了数个时辰了,并且王安权刚刚也带领着管家,以及两位族亲一同出去寻找,但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昨天,这大儿子王文平就因为私自带着院中小孩私自外出,从而被老爹和娘亲暴打了一顿,所以,即便从孩子的逻辑上来讲,他也不可能一天都没消停,就再次犯错了啊。更何况,他这次失踪时,也没有叫上院中玩伴,而是在一众亲友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独自消失了……
这种种事情加在一块,此刻又已到了深夜亥时,可孩子依旧杳无音讯……
这让王安权心中已经笃定,文平这次不是走丢了,迷路了,而是真出事了。
会出什么事儿呢?他昨天才刚刚提过那个灵猫传说的故事……那他此次失踪,会与此传说有关吗?
不,不可能啊,那个事儿我知道,传说中的灵猫也早都死了啊。
是人祸吗?
可人祸来自于哪个方面呢?是来自那天手持伏龙令的异族女人吗?还是来自天昭寺,来自神庭呢……
内堂中,昏暗的烛火跳动,王安权的心里已经慌乱到了极致。作为一个几经沉浮的官场老油条,他在面对献城,压迫,四面楚歌的境地,甚至是大规模屠杀时,都未曾有过剧烈的恐慌与不安,有的只是步步为营的算计;但对于一位父亲而言,他此刻却像是突然失明的抓瞎之人,心生无限恐惧,感觉周遭漆黑一片,思绪无比混乱……
“踏踏!”
就在他不知所措,心中彷徨不安之时,管家便再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爷,外面有一位陌生的青年公子,说要面见您。”
王安权闻言,猛然抬头问道:“他说要见我干什么了吗?”
“他说,他有一个良方,可解您心中百愁。”
“快,快让他进来。哦,对了,带他从侧院的小回廊走,莫要让院中之人看见他。”王安权立马起身摆了摆手。
“是!”
……
大概过了半刻钟左右,一位面相英俊,气宇不凡的黑衣青年,便一手背后,一手把玩着折扇走了进来。
王安权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充满了陌生,但却能感受到那位黑衣青年从容不迫,闲庭信步,且眉宇间充满自信的气质。
“你有什么良方?”王安权耐着性子,声音低沉地询问了一句。
“来了都是客,既然是客,那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吗?”黑衣青年啪嗒一声展开折扇,而后便自顾自地迈步走到桌案旁边,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呵呵,既然王大人不懂礼数,那我便自己来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安权声音阴沉地问。
“啪!”
黑衣青年一手举杯饮茶,一手从腰带中拿出一块玉佩,缓缓放在了桌面上:“你家大公子,聪慧无双,悟性极高,我的一位好友很是喜爱他,便决定收他为徒,留他在身边小住几日。”
“刷!”
王安权看向桌上玉佩之时,双眼中顿时爆发出了浓烈的杀意。他几乎瞬间就辨认出来,那玉佩正是儿子文平,平日里带的养魂玉。
黑衣青年喝完茶水,便扭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叫虞天歌,初入北风镇,居无定所……便想着来你府上小住几日。我的身份,你怎么对外人说都行,但有一点,在我小住的这几日中,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懂了吗?”
..........................................................
此章七千字,还 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