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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枯坟前的真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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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挽依旧在挖。

    挖到双手已渐渐见了血,挖到十根本该用于绣花端茶的白皙手指,已然挖得支离模糊。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用手挖坟,是难过到糊涂了?”

    至少拿个铲子啊!我看祝渊那个传家宝一样的船桨就不错。

    梁挽叹了口气,仰天看向了天空,雨水从他的额头如泪水一般地流到了下巴,露出了细秀白嫩到脆弱的下颚,像是有什么鲜活分明的情绪在雨中安静的消亡。

    “我不难过,我已经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众人一愣,然后紧接着悟出——梁挽已经伤心欲绝到了麻木,或者接受了现实了。

    我也叹息了一声,那梁挽却忽然道:“大家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和小关呆一呆。”

    转眼间,三人就沉默地走了。

    而梁挽在那墓碑前看了许久,我也看了他许久。

    久到风雨已经停歇,而梁挽回头凝视着树下的我,而我以冷漠的表情回答。

    “还在难过么?你倒真有闲心,把这小贼当朋友。”

    梁挽只是平静道:“我真的已经不难过了。”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差点一蹦三尺高、险些撞到树干上的话。

    “你知道,旧土和新土的区别么?”

    我心内狂打鼓,面上却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挽叹道:“你为了防范我看出来,在这座旧坟上洒了三层新土,可是只要用手细细一掘,掘到下面的旧土,就能一下看出来这分别了。”

    “而不同的土被雨水浸润后,更会呈现毫不相同的质感。从质感上看,这座坟至少已三个月了。”

    “试问一个人若是死在三天前,又怎么会埋在一座超过了三个月的旧坟里呢?”

    他笑着端出了这段话,让我赫然领悟到了一点。

    他刚刚根本不是伤心欲绝,而是故意用手去感受的土壤厚度,好堵我个哑口无言!

    可这又如何?

    我微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挽无奈道:“你真的要这样装到底?”

    我微笑复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挽越发无奈:“你身上有我的伤药味儿啊。”

    我继续微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挽简直无可奈何:“我无意间摸过你的腰和屁股,我知道从背影上看那是什么形状。”

    我笑转大怒:“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

    梁挽无奈地摆出一双带血的手:“我的手都挖出血了,你还不能消气吗?”

    我冷冷地瞪着他:“我的衣服很宽松,你不可能从背影看得出什么,但是你知道我的大致骨相和脚步声,你是从这两点判断出来的。”

    “你那时没有除去我的易容,就是因为你已经记住了我的骨相,你根本就不需要记得面部特征就能认出我,对吗?”

    梁挽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如果我除了你的易容,再见面时,你就必须伪装面目,就不会再用真面目对我了。”

    我听得一怔,却听他继续侃侃而言道:

    “你扮小关的时候,要捏着嗓子和我说话,要绷着面孔与我见面,我希望再见的时候,你不用如此辛苦地伪装自己,你可以光明正大、堂皇磊落地见我。”

    “所以,我才不去除掉你的易容。”

    我深吸了一口气,各种复杂情绪冲上心头,有种辛苦准备却被揭穿的沮丧与无力,有种想要打他一拳的愤怒与冲动,又有一点点,也就一点点……狗屁不通、莫名其妙的感动。

    梁挽啊梁挽,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我真的是越和你相处越看不明白你,我都快想你想得疯癫了。

    但内心惊涛骇浪三千重,我面上还是冷墙冰壁淡如水。

    “你见到我的真面目又如何?”

    梁挽认真看了看我,说了两个让我难以理解的字眼。

    “更好。”

    什么更好?

    他忽的一笑,恍如星花寒玉流转于天崩地雷之间。

    这一笑无比地宁静与温柔。

    似能把颤动的大地也给安抚了。

    把瑟瑟发抖的草木也给平息了。

    然后他开了口,认真无比地凝视着我,说了一些笃定恣意到近乎绝对的话。

    “你的真面目,比传说中的要更好……”

    这王八蛋是想拍我马屁对不……

    “……也更美。”

    对不对……哎?

    哎哎哎哎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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