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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女帝的棋局(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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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帝被激怒,严惩李彦辅,甚至因为这次灭口事件,对整个李党,以及背后的南方士族展开雷霆般的报复!

    换句话说,靖王是在努力挑衅,试图让女帝上头。

    只要女帝红温上头,不再维持“明君”的人设,开始以强权摧毁李党。

    那靖王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

    “如果贞宝不上当呢?”

    赵都安心中突然升起这个念头。

    “若贞宝不上当,不以雷霆手段对李党下手,而是拉拢分化呢?以李彦辅的智慧,肯定能意识到自己被沈家,被靖王摆了一道,或许他已经做好了正面与贞宝开战的准备……

    但只要贞宝不上头,选择将雷霆怒火收起,或倾泻在沈家身上,而不追求其他人……如此一来,既可以稳住李彦辅,又能完成一次对李党内部的分化,从而对其予以削弱……”

    赵都安越想,脑子越清明。

    他突然想到,之前与老司监的那场对话。

    孙莲英曾对他说,贞宝正在利用“新政开市”,拉拢分化大虞朝的士族。

    老太监这句话,赵都安当时只听了一耳朵,没太上心,如今回想起来,岂非正是某种暗示?

    靖王在棋盘上落子,试图诱骗女帝动怒,打击李党。

    李党越被打击,就会越团结,再配合沈二爷的拉拢,很可能逐步倒向靖王。

    而女帝则佯装不知,故意入局,等到时机成熟,只要一个反手,就能反过来分裂李党。

    “恩……这步棋并不完美,因为归根结底,也只是暂时稳住了李彦辅,而没法让其归心,而且,这种分裂的态势,会进一步逼迫局势变得紧张……但,天底下又哪里有完美的棋?”

    赵都安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大脑中诸多念头起伏,仿佛“看”到了这一以大地为棋盘,百官为棋子的局。

    “嘶……我好像,有点低估贞宝了啊。”赵都安有些牙疼地想着。

    “赵大人?”车厢内,莫愁见他长久不语,似乎在走神,终于忍不住轻轻呼唤。

    “哦,抱歉,想到了一些事。”赵都安微笑道:“我们说到哪里了?”

    “……”莫愁无语道:“你问我,王楚生的死……”

    “啊哈哈,我就随口一说,想想也不可能。”赵都安打断她,主动掐断了这个话题。

    今晚,他们已经聊了太多。

    至于他的猜测有几分真,几分假,已经不需要对女官的回答。

    只要看接下来这件事如何收尾,就知道了。

    赵都安知道,今晚的京城,很多人都无法安眠。

    “那我就不耽误你回宫复命了?”赵都安笑着问。

    “……”莫愁叹了口气。

    赵都安笑呵呵跃出马车,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补了句:“对了,别忘替我给陛下请安哈?”

    说完,不等大冰坨子生气,他脚底抹油一溜烟,朝诏衙方向奔去。

    莫愁脑壳疼地揉了揉额头,吩咐道:“回宫。”

    ……

    ……

    相国府。

    “父亲,父亲!”

    李彦辅刚躺下没多久,想要打个盹睡一阵,以应对明日的麻烦。

    寻常人遭遇这种事,必要失眠,但一生中经历无数风雨的相国却有本领,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睡了没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不肖子的声音。

    李彦辅惊醒,右眼皮止不住地跳动,他破天荒地没有斥责儿子的举动,而是主动起身,穿着松垮垮的睡衣往门外走。

    “有何变故?”老人拉开门,第一句话直入正题。

    李应龙衣袍上沾着夜晚的露水,脸色难看至极,近乎颤抖地说:“高廉死了。”

    李彦辅呼吸一紧。

    他双手扶着门扇,盯着儿子:“怎么死的?”

    “说是猝死,一样的没有任何伤,除了手指被咬破了,盘膝坐在监牢里就死了,面前地上还用他自己的血写着认罪书。”

    李应龙飞快描述自己获得的情报:

    “他死前,没有任何动静,是莫昭容发现的,她带着一队人从宫里出来,到了刑部大牢,点名要单独提审高廉,进去出来总共没一会,人就死了。

    那边的人说,是莫昭容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但怎么可能?分明王楚生死的时候,还有人去看过,高廉当时一点事都没有。”

    李应龙也是急了,一口气说完,他面皮抽动着道:

    “父亲!是陛下动手了啊!定是陛下派莫昭容去杀的人啊,甚至都不加以掩饰!”

    装都不装!

    都不背人了!我们杀人都知道背着人呐!

    小阁老被今夜连续两条人命,吓得后背凉飕飕的。

    李彦辅沉默不语,脸上充斥着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神情。

    他眼神中莫名泛起一丝嘲弄,沈家……呵呵,偏安一隅的一个士族罢了,何曾见过真正的腥风血雨?真以为傍上“八王”,就有胆子在京城横行了?

    这群南方的鼠辈,只知女帝是女子,却何曾亲眼见过玄门政变那一日的景象?

    “备车。”李彦辅叹了口气,平静说道:“叫下人服侍我穿衣,我要入宫觐见。”

    事已至此,他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终归是要面对的。

    “父亲,这么晚了,陛下也该歇息了吧,不如明日……”

    “我要你去备车!”

    李应龙被斥责的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去安排了,这个自以为见惯了朝堂风雨的侍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稚嫩。

    起码在涉及李党存亡,李家兴衰的危难时,他的肩膀,远不如衰老的父亲能抗。

    ……

    皇宫,灯火通明。

    徐贞观坐在御书房内,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睁开明亮的眸子。

    “陛下,我回来了。”莫愁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越过门槛,走入房间。

    徐贞观“恩”了声,笑问道:“如何?”

    “高廉已死了,也留下了认罪书,已安排人,明日对外就说是畏罪自杀。”莫愁说道。

    “很好,”徐贞观神色平淡,素白的脸蛋在灯光中,如一尊镀金的佛,“还有事?”

    莫愁垂着头,深吸口气,道:

    “但不是奴婢处死的他,奴婢抵达前一刻,有人就替陛下办好了。”

    徐贞观明显愣了下,显出真切的意外。

    好在,莫愁没有让她等太久,便吐出赵都安的名字。

    并完完整整,将自己离开监牢后,如何与赵都安见面,又在车厢中说了哪些话,都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这件事瞒不住,其他的侍卫都看在眼里。

    当然,更重要是,莫愁能以婢女之身,辅助女帝处理国事,最核心的一条,便是她从不对女帝有所隐瞒,更遑论欺骗。

    哪怕作为“情敌”,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替赵都安请功,但她还是没有隐瞒。

    莫愁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自己当初在三皇女宫中,曾向孙莲英学习请教,彼时,老太监没有说任何高深莫测的话语,只是教了她再朴素简单不过的一句道理:

    “我们做奴婢的,只要一心一意为主子好,不欺不瞒,便是本分。”

    莫愁将这句话写在袖子里,没事就看一看,按照这条心得行事至今。

    没有做过任何钻营,却成了六尚女官之首,没有对权势有一丝半点的贪慕,却成了替女帝行走的“莫大姑娘”。

    “赵都安?”女帝愣住了,神色异常复杂,良久,却只是问了句:“所以,他最后让你替他给朕请安?”

    “是。”莫愁老实点头。

    徐贞观哭笑不得,说不清什么心情地道:“你倒也实诚,什么都复述过来了,若他向朕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你也要转述么?”

    往日脑子灵光的莫愁,一下有点听不懂女帝的意思了,表情愣了愣,陷入纠结:“这……”

    好在,她没纠结太久,就听到门外又有人来报:“相国李彦辅求见。”

    房间中,笑吟吟的徐贞观收敛轻松神色,抿了抿红唇:

    “宣。”

    ……

    夜色极深。

    李彦辅踏入午门,行走在黑暗的广场上时,整个人因寒冷,而裹紧了绯色官袍。

    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深夜入宫觐见。

    最早是老皇帝晚年不理朝政,只将内阁事物丢给他处置,再者,便是太子一同餐箱。

    那时候起,深夜进宫的机会就少了。

    等女帝登基这三年,李党不断被打压,女帝扶持清流党制衡他,有事也是召集皇党,或清流党的人入宫。

    “呜呜——”

    秋夜的冷风卷过袍管,李彦辅踏过广场,被引到一间偏殿。

    他已经做好了被愤怒的女帝晾在这里,一直睁眼捱到天明都准备。

    记得先帝有一次动怒,就是将他晾在一边等了足足三个时辰,那还是冬天,大雪纷飞。

    李彦辅杵在覆雪的宫城里等到近乎倒下,身上的风骨痛,就是那时落下的。

    他本以为,今夜也要遭这一遭,好让陛下消消气。

    然而令他意外至极的是,当领路太监引着他来到偏殿时,只见大虞女帝正站在屋檐下,静静等待。

    徐贞观露出温和笑容:“相国年迈,岂可劳碌,快快入座饮汤。”

    李彦辅一怔,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三皇女,与过世的先帝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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