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压住它脖子,一拳拳打折了修长的狼嘴。
哨声近了,悠悠远远地过来。而温月浑身上下,再无寸铁,他整装出发前,带着一支步枪,一把手枪,一支短柄小铲和靴筒小刀,到现在,他打光了身上所有武器,捡起来又失去。
温月身形晃了晃,捏了捏眼角,走到某一个倒下的战友身边,摘下了他的折叠锹,此时,白线越过了他。
温月抬起头,数十架无人机,十二轴的、手抛机翼的,挂着照明灯飞过,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才驱除了眼前蚊影。
援军赶来了,守住了工地街垒的步兵们开始向心突击,赶到温月在的位置,要一鼓作气打回去!
“全体集合!”温月吼道。
在刚才白刃战幸存下来的士兵们继续排成散兵线,不管身边是熟人或是陌生人,但只要穿着同一套军服,那就是可以付出所有的战友。
没有枪的,分给他枪,不管是不是省吃俭用买来的景泰蓝手枪,没有子弹的,分给他弹匣,即便自己也就剩一梭子。
步战车轰轰碾来,25毫米机炮向远方打出一连串夺目至极的曳光弹,戴着皮帽的车长露出半身,操纵着车顶机枪伴随射击,手指节长的弹壳从方形炮塔上滚落,滚到温月脚边。
温月用衣袖擦了擦脸,回头看了眼大差不差的班,说道:“跟着坦克,他们停我们再停!”
密集火线展开,从甲区要塞发射的迫击炮火覆盖了兽潮可能袭来的方向,温月朝向方向的街道全部覆盖,在数百米外爆炸,盛大壮观,照亮了废墟轮廓和那些夹着尾巴奔逃的狼群。搜救行动演变成了一场夜间遭遇战。
重型无人机出现了,它们挂载了轻型榴弹发射器和遥控武器平台,复兴军三位一体的火力打击降临了,侦察无人机校准着炮弹落点,同时以自身火力迟滞兽潮东逃。
越打越准的炮火叫兽潮横尸遍野,紧随其后的步战车、装甲卡车、步兵们杀得兽潮血流成河,工兵们带来了喷火器,条条十几米长的火龙灌入废墟里,烧的兽群惨叫连连。
东方既晓,血战渐息。
温月握着一支卡车卸下来的崭新步枪,拂晓前,大家终于渐渐看清了彼此,人们喊杀了半夜的嗓子眼闭住了,三声短促哨声每隔一段时间便重复响起,“簌呜~簌呜~簌呜”的。
这是撤退哨声。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多嘴,所有人都在步伐沉重地往后退回,走在最后的士兵们不断回头,警惕着可能下一刻又要从哪个旮旯头里蹦出来的兽群。
温月看着周围低矮扭曲的废墟建筑,他眯着眼忍受着初起的晨光,他的班走在身边。
“过来点,离大家伙近点。”温月看到班里的谢国荣歪歪斜斜地走在废墟边,于是招着手叫他过来。
“想坐会儿,班长,我想……”谢国荣看向温月,话说半句,忽然间“砰”地一下,一阵浩大烟尘,他整个人刷的不见。。
冲击波撞飞了温月,人们大声喊着“敌袭,可大家卧倒了半晌,也不见谁来。
他踩进了友军布的诡雷。
队伍恢复原状,继续返回,只剩下温月和他班里的人,看着谢国荣消失的地方,一滩血迹,和一个缓缓打转的头盔。
温月喉头动了动,抿了抿皲裂起皮的嘴唇,他甚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张开双臂说道:“小荣?小荣?”
“小荣,你在哪儿?”
“回话啊,小荣?”
温月瘸着腿往谢国荣那个还在滴溜溜打转的头盔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着谢国荣的名字,他不信,真的不信,打了一夜,这么凶险的战斗都活下来了,那有可能回去的路上突然就没的?
于是温月张开手,放开了枪,枪挂在腰前来回撞着他疲惫不堪的躯体,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脏,他还在继续喊着:“快回来,小荣!别耍把戏了!”
温月拾起只剩一层破破烂烂罩布的头盔,裂开嗓子大喊道:“你在哪儿!谢国荣!说话!”
眼见温月就要往雷场里走,其他人赶紧抱住了他,一人抱住他腰,一人扯过他武装带,甚至还有人拖住他的腿。
“班……班长,小荣他回去了……”
“我们得回去啊班长……”
“班长……”
足足花了三个人,才把温月拖走,谁也不知道受了不轻伤势的温月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几次挣脱开来,不顾一切地要奔到谢国荣牺牲的地方,仿佛他到了那里,像往常一样发一声喊,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小伙子就能回来似的。
结果到头来,证明他曾存在过的兵籍牌都找不回。
靴子踏过血浸过的土地,慢慢踏过,海兰江边泛起了一阵晨雾,将人们的身影隐去,然后会有一场小雨,洗过这里。
洗掉战斗的痕迹。
士兵们沉默地撤回出发地,这一夜是好样的,他们击退了兽潮夜袭,无论是以凶暴迅捷闻名的人皮狼,或是裹缠距离惊人的长舌巨蝇都没能打下这处街垒工地,反而被留守部队死死咬住,等到要塞机动部队完成合围,远程炮火和装甲推进下,杀得兽潮遗尸数百。
但这只是一夜,延齐废墟里变异兽何止一百万?
太阳初升,又只是新的一天罢了。
……
温月被抬着回到了工地,一夜战斗他受创多处,情绪大起大落间终于叫他眼前一黑,半跪在地方喘息了很久才匀回了气,却吓得战友们以为他快要不行了。不由分说直接架了起来,一路咆哮着推搡开无数人,硬是把温月给塞到了医护兵前面。
“伤口很深,创口发黑起脓,人皮狼毒素。”戴着红十字臂章的医官说道,她与其他复兴军医疗人员一样,标配着半罩式空气过滤器和护目镜以避免交叉感染。
“二阶通用血清。”医官说道,随后用一支规格为0.9x38毫米的黄标注射器,向温月推了一针血清用以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