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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支烟?”沈如柏问道。
温玥坐在沙包袋子上,瞥了眼姗姗来迟的沈如柏,接过这支“煊赫门”牌的细烟,吸了口,带着些许果香味的烟气慢慢沁到了肺里,掩去那抹伤感。
她对着正看铁警忙活的沈如柏喷出一口烟气,话里的疲惫感掩盖不了:“那边的事,收拾好了?”
“妥,老甘他们把虎眉帮的人押回去了,放心,没伤亡,流弹把酒瓶子打碎了,人一个没伤着。”
温玥重重呼了口气,这真是交了天大的运气了。
“其他人?”
“先带附近两个看守所了。”沈如柏答道。他在枪战结束了有几分钟才赶过来,当时见到坐地上靠着沙包袋子不动的温玥,他给惊了一跳,以为温玥伤着了,刚弯腰要嘘寒问暖,甚至要来个公主抱,结果是挨了一个字“滚!”。
温玥慢慢嘬了半支烟,她看着铁警们一边收拾场面一边收拾弹壳,忙的不可开交。不过没人在王生跳的应急门那里拉警戒线或是查他死活什么的。确实不需要,输料井里有检修梯子不假,但那得是专门确信了这个时段没动静才能用的,不然一灌料,几千吨的煤炭当头砸下来,钢铸的人都要敲碎了,再跌个几百米被活埋,王生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这么花。
温玥支着左腿,拢起手掌哈了口气,她抬头望着深邃漆黑有如地表夜空的穹顶,在地表时,夜夜都能见到星子月亮,看久了便不稀奇,现在再想看到……难了。
一支烟烧到烟蒂,开始烫手,快一点就半分钟。
“这边没什么事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局里。”沈如柏试探道。
“要么送你回家?”
温玥没接他的手,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的灰,随手把烟头扔地上踩灭,说道:“回局里……”
她往铁警那边努努嘴,说道:“加班!”
出了车站,温玥一行人很快就陷到黑暗中,几条手电光像是小船一样,把他们托在寂静的海面上。十点后,不光是穹顶灯熄灭了,居民区的电也会断掉以保证工业区供电,路边每隔很远才会有一座有气无力的路灯亮着,供必须夜间出行的人员辨别方向。
舞厅这边已有同事接手,没有伤亡事就好办,兼之是在地道里,公认的鱼龙混杂地带。封锁现场、保管证物、分流小青年等事做完,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表过了十二点,温玥等人才走回通勤地道,这儿的灯彻夜不关,交汇口子到这个点反而比熄灯前多了很多人,基本是周围楼里那些快到统考年纪的孩子,油灯刺鼻,蜡烛伤眼,买台灯配电池更是一笔开销。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没几个因为温玥一行警察的到来而抬头的,而地道的噪音也远非之前温玥追人时可比,格外地静。
先前被撞翻的两个摊子已收起来拿布掩着了,卖淀粉肠的摊主是个中年妇女,坐在出入口台阶边,膝上放着一只脸盆,旁边放着“淀粉肠,一毛一根”的牌子。
温玥的皮靴响声挺大,她眼珠子动了动,没看见糖水摊子的主人,她轻轻地“唉”了一声,这些小贩在地道占地经营本就不合法,损失再惨也只能吞进肚里。
“饿不?”沈如柏忽然说道。“我请大家吃烤肠。”
可惜沈如柏还没走到卖淀粉肠的妇女前,后者就以为这批警察要搂草打兔子顺路给她逮走,吓得转身就跑,跑的飞快。
沈如柏悻悻然地空手而归,为保面子,只好说等回局里了,他来负责做夜宵。
刑侦总队有汽车,可惜地下城的汽油配给素来非常紧张,城区内案子不是大案重案就别想批车。温玥印象里单位那两台军剩品勇士吉普,这一年来动窝的次数一双手可以数完。如果今晚捉到了那个假药贩子“老四”,兴许还值得勇士吉普走一趟,现在抓的是几个小吗喽,便只能辛苦大家押着他们摸黑步行回去。
温玥步伐慢些,不知不觉地成了押后,她低头看着晃在身前几步的手电光,将花岗岩石板照得纤毫毕现。她心里一动,身侧的一栋楼被手电光打亮,光朝上,透过楼层间镂空了的飘窗洒下细碎的光斑。黑暗像层纱雾一样裹着她。她听到了人们打鼾的响声,她突然微微羡慕起这种固定的生活——退伍后拿到工厂的铁饭碗,雷打不动的八点上班五点下班,之后挑着去夜校、广场、电影院、俱乐部、图书馆等等地方,爱学学爱玩玩,直到熄灯。
她眼睛忽然湿润了一点,她想到了没法陪她走到这里的那个人,看书,吹口琴,写点什么,在床上互相用枕头打架,有些东西随着她走入地下,变得永远无法回去,也永远无法见到太阳。
街上彼此隔得很远的路灯,功能在于引路而非照明,温玥的记忆如灯光间的大块黑暗,沉下去太多,被勾起来的太少。就好像这里的路灯仅仅能让人不要走错路。但是路能走错吗?几乎不可能。这条建设路会延伸八公里直到尽头的岩壁,途中相交的所有街道实质上都与建设路一个样子,垂直、没有弯曲。一个世纪前,氢弹将地下城的空间炸出来,后面建成的十二条街与第一条建成的街如出一辙,每个十字路口,都有连位置布局内饰装修都一样的医院、供销社、百货大楼、街道办、小学,派出所。走过了这条街,下条街不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温玥当然期待过未来,好几次期待过,直到她的期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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