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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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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残暴,仗着即墨南北夹击伏契的皇族才敢派兵出击。也因为要与即墨的队伍成夹击之势,才眼睁睁看着别州收入鬼方囊中。如今,若是鬼方撤军一败涂地,即墨占据别州,恐怕,伏契的皇子皇孙,便再也无法踏入北方皇廷一步。平京到底只是个老旧的都城,然而京城,虽经战火,稍加修缮,仍是繁华富贵地。养尊处优的皇族,必然贪恋。即墨的野心如今路人皆知,那些企图返回京师荣光的贵胄,怎能轻易将别州交给即墨?

    即墨为此踌躇许久,他在想,这次出兵,还会不会有南方的支援。

    鬼方不愿给他别州,却也无力多留。鬼方一旦离开,这片大地上,短兵相接的便是昔日的盟友。

    他即墨东离似乎总是如此,前一刻还与旁人同生死,共进退,转眼之间,便剑拔弩张。我见怪不怪,他不叫我忧心,我却也乐得自在。只是心里仍不住的想,他手下的人,无非是毛腿儿大魁这般的人,再来便是四方投靠的义士,麾下兵勇数量与鬼方相当,然而到底是些散兵游勇。队伍不断扩充,马顺儿的马也慢慢供应不上。而鬼方人,数十年侵扰伏契边境,靠的便是□□一匹好马良驹。往日还有个神机妙算的徐先生,如今可堪商讨军机要务的,似乎并无几人了。

    别州城下,已经恶战了整整三日,鬼方人不擅守,只是拼着一个蛮劲儿,伏契富庶,北方却是蛮荒的很,他们又怎好空手而还?即墨向南方已经求援数次,南边,却消息也不曾有。即墨知道,伏契这些皇族是要坐山观虎斗。没了即墨,他们不敢打鬼方,没了鬼方,他们不得不打即墨。如今,鬼方和即墨在别州一场声势浩大的消耗战,斗得两败俱伤,是那些皇家贵胄们最乐得见到的事。他们在暗暗修整着力量,以期在一方倒台时,能够迅速冲击胜利的一方。

    皇族想看鹬蚌相争,坐收渔利。

    即墨知道,八思尔吉裕知道,可是战争,没有别的方法。别州是四下崇山峻岭中唯一的南北通道,是绝对不可放弃的一座城池。智斗计谋已经无用,眼下也只有这最原始最直接的近乎肉搏的较量。

    往日也并非时常可以等到南方的援军,只是好歹有个徐先生,沉着冷静,绕路进攻,旁敲侧击与他照应。如今,徐先生仙游了,他的队伍里,忽然便没了谋士。别州不是旁的什么地方,他不敢随便用人,再忠心的都不行,非要有那运筹帷幄的气势。偏偏,他麾下能攀得住徐先生一个足尖的人都少有。他也□□乏术。

    我难得去看他时,他仍伏在案上死死看着舆图。

    毛腿儿非要叫我来,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说是近几日,他白日里冲锋陷阵,晚上收了兵又是整夜整夜的想着对策,叫我来劝一劝。我听了好笑,毕竟他是自己说了,不愿叫我干预过多。然而又实在挨不住毛腿儿那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念叨,只好过来。

    夜很深,他的桌上,有一点摇曳的灯火,这样的光线,对我恰好适宜。

    隔着一张桌案,我看着他,清瘦了,晒黑了,眉心的褶皱像是永远摊不平一样,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抬手挑了挑灯芯,这样的光线,对他还是暗了些。

    他这才抬头,看着我,瘪瘪嘴,没有多余的动作,说:“你怎来了?”

    怪我多事了么?我挑眉看了看他,他的两眼猩红,显然是许久未眠。莫非失了负屃,你便当真赢不过八思尔吉裕?我暗自在心里问了。

    将手上捧凉了的茶搁在案上,这还是毛腿儿塞给我的。

    他看了看茶,又看了看我,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由将茶碗向他又推了推,瓷器和木质摩擦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营帐里,有些低沉。

    他只是看着我,那双眼眸,甚至没有眨过一次。我如何能禁受这些,提裙便要离开。

    “伤口还疼吗?”他突然开口问,声音很低,低到我也只能勉强听见。他在压抑着喉咙的沙哑,这一路来,他哪次不是喊着杀冲在最前面。

    我知道,兵卒需要的,不是一个在队伍最后督战的高高在上的将军,不是喊着“兄弟们给我杀!”自己却跑在众人之后,敌军的弓弩触碰不到的地方的将军。

    我只偷偷见过一次他领兵的样子,骑着长风,飞一般的在最前面,喊的是“兄弟们跟我杀”,一字之差,让我默然伫立良久。自那之后,他出征,我都是躲在营帐里。我怕看见他的血,远远甩在身后,他还在不要命一般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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