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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独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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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缴纳税赋。

    可当这一天家庭发生变故时,那些拴套在他身上的绳索突然被斩破了。

    臧雄武顷刻间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毫无束缚的人。

    他不用再在意世俗的伦理道德。

    他勇闯地狱,想要获得祖宗庇护——最后却发现自己心目中曾经驭鬼、镇鬼的祖宗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多么可笑的事。”

    他想起当年的所见所闻,至今仍觉得讽刺。

    他驭鬼有成,力量大量,回到故乡旧祠时,时间并不长,可他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

    此时重见鬼船、张传世,纸人张的心境与当年是截然不同。

    后来他自然知道臧氏旧祠之祸发生的缘故。

    世事总是如此,命运对他总是格外不爱惜。

    他甚至想不通,自己如此努力——以普通人的身份,一路走到现在,想要逆天改命,为何越做越错?

    再见张传世时,他心中怒火交织,戾气当即涌起。

    “鬼该杀!”

    他冷冷的道。

    张传世‘邀请’他上船,他心有算计,冷笑着上船去。

    张传世伸手向他索要渡资,他心念一动,取出一段红线,往船夫掌中送去。

    红线一下船夫手里,随即将其捆缚,船夫受制,带着他坠入六道轮回。

    地府之中他遇到厉鬼,每遇一个,便将其捆缚。

    初时他心怀愤怒,只想要这么做。

    到了后来,兴许是鬼域影响,让他神思恍惚,他只本能的在这么做。

    血海的边沿,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年迈的妇人。

    这妇人上了年纪,那蹲坐在地的背影不知为何,让纸人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老人家——”

    一向心狠手辣的他放轻了音调,缓步上前喊了一声。

    “客倌,一路行来,走得累了,要不坐会歇歇,喝碗汤再继续前行。”妇人阴声道。

    这话音令纸人张愣了一愣。

    他这些年来孤身一人,心狠手辣,看到了人世间的恶与坏,苦与悲,心冷如铁。

    世人的善意无法令他心软,弱小者的哀求无法让他动容。

    可此时眼前这婆子的一句话,却令他百感交集。

    一碗冒着白雾的汤被递了过来,他感到自己非喝不己。

    “听说世上有一碗孟婆汤,能化执念前程。”

    纸人张喃喃自语:

    “如果我喝下这汤,是不是过往的罪孽便一举勾销了?”

    他此时想到的‘罪孽’并非自己这些年来制造的累累血案,桩桩鬼祸而导致的无数人丧生。

    反倒他浮现在眼前的,是母亲死不瞑目的面容;是臧氏旧祠时年迈儿子与他对望时的复杂眼神;

    接着张传世的目光与他爹临终前的眼神相互交错,又变成一种镇压在纸人张心中沉重的怨气。

    ……

    他如逃难一般,喝下这碗汤。

    鬼汤入腹,孟婆转过了头,露出‘她’阴森的面容。

    鬼汤穿肠而过,试图消化他的怨煞之气。

    可是不行。

    过往的罪孽太沉重了,孟婆汤也无法化解他的怨气。

    他娘死状凄凉,他那时已经知事,却装聋作哑,束手无策。

    他娘尸骨未寒,却被他匆匆下葬。

    妻女之死,皆因他一手造成。

    年幼时被他怒斥未能保护母亲、妹妹的儿子,终究在多年后死于当年那一场鬼祸里。

    ……

    一时之间,回忆翻涌,过去的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掠过。

    向来温柔多情的刘文清怒火冲天的问他:

    “臧雄武,你为什么不救我们的儿子?!”

    这是她临死前未说出口的话。

    “不不不。”

    这个意念一起,臧雄武立即反驳:

    “我妻子文清最是温柔善解人意。”

    家中境况艰难,他负债累累,有时还要为别人强出头,本不富裕的生活越发雪上加霜——可妻子从不抱怨生活。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总是笑眯眯的,认为丈夫什么都做得对。

    她认为邻居好相处,认为儿女听话乖巧,认为罗刹豪爽仗义。

    她只会看到人性之中的美好,而不会指责怒斥他人。

    ……

    “可、可儿子死了,怎么办呢?她一定会恨我的。”纸人张惊惶道:

    “文清生传世时,吃了不少的苦头,生完后对传世十分喜欢,抱在怀里不肯放手。”

    她是如此的爱自己的儿子,以至于如果她知道,自己对儿子不闻不问,让他死于厉鬼之手,她不知该有多愤怒、多恨自己?

    “你既然恨我,我便先把你斩去,你是鬼而已!”

    纸人张心念一起,懦弱刹时化为凶煞之气。

    他毫不犹豫伸手,拽住了眼前怒骂不止的刘文清,眨眼功夫,一圈血红的鬼线已经被他勒上了眼前女人的脖子。

    他恶声威胁:

    “老实一些!”

    话音一落,骂他的女声戛然而止。

    而刘文清一不说话,母亲的面容则又浮现:

    “雄武,我身上疼得很,人家下葬,有棺、有坟、有碑,有后人祭拜,死后不当无名氏。”

    ‘她’说道:

    “我待你这么好,从小把你抱在怀里怕摔了,含中嘴中怕化了,怎么娘死了,你不借钱给娘办一场丧事,而是趁着娘尸骨未寒,便把我找块地埋了呢?”

    纸人张凶狠的面容露出一丝畏怯:

    “娘,你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爹让我埋的,他说天亮了,邻里都盯着呢。”

    娘啊,大汉朝的法则你也知道的,邻里之间实行连坐制。

    人死了要销户,官老爷要动笔,这开笔费不少钱的。

    谁来交?如果死者家里不交,左右邻里一条街全都要平摊这笔钱,甚至里长也要挨板子。

    娘啊,你病了好多天下不来床,附近都在盯着我们家呢。

    爹说不早些将尸体运出去,到时走不了了,有人一旦举报,把我们堵在家中,那房子都保不住,到时一家人要流落街头了。

    “你别怪我,别怪我。”

    他连连求饶。

    娘就道:

    “丧礼也不办,娘好冷,地底蛇虫鼠蚁也多——”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立即镇压你!”

    纸人张怕到极致,凶相毕现。

    他取出红线,拴上了母亲的脖子。

    母亲哀怨的面容消失了。

    接着无数凌乱纷杂的画面浮现。

    时光逆转,一时间纸人张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罗刹出现。

    他忽而满脸笑意,与自己勾肩搭背,但下一瞬,他颈间淌血,人头落地,大声喝斥他是失信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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