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蝉就又感到那股熟悉的杀气,让他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虽然四周没有任何危险,但是那股杀气给他的感觉就是能瞬间取走他的性命。
于是被迫的又后退一步。
夏知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仰望龙虎山的山巅尽头,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咳咳咳——飞花公主啊,贫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有关你如意郎君的事情,这位夏灵官知道详情……”
张太虚试图祸水东引,但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原本站在一旁腻乎的两个人瞬间化作两道剑光,直奔龙虎山的山巅。
“我……”
飞花公主只是瞥了一眼越来越高的两道剑光,然后把凶狠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张太虚的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
张太虚只能故作咳嗽,他拿袖袍挡住自己的脸颊,然后一边故意大声的咳嗽,一边慢慢后退。
“贫道身染风寒,就先行告辞了。”
“站住!”
飞花公主嘴里的“站”字才刚刚出口,就看到张太虚往回退了一步,虽然看似只有一步,但他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百尺之外。
缩地成寸的大术法,整个道门会用这种招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但是估计自从这个术法被创造出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被用来逃跑。
等到“住”字出口的时候,张太虚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飞花公主的视野里面。
……
龙虎山巅。
入眼就只有一棵苍劲的古松树,虽然身形佝偻弯曲,却依旧坚韧不倒,上面还挂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
青铜钟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它低下头目光锐利的俯瞰龙虎山上的众生。而在铜钟顶部,是一直卧着的巨大老虎,它闭着双眼,面目柔和的把下巴抵在钟顶上。
在青铜钟下,有一袭白衣身影。
姜沁和夏知蝉落下剑光,二人一起落到山巅上面,然后迎面刮起一道急促的风。
女子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回头。
姜沁直接跪拜下来,她挺直后背,双手置于胸前,语气认真的说道:
“弟子姜沁,拜见师父。”
夏知蝉很少跪拜别人,但是他看了眼一旁恭敬的姜沁,于是也跪在女子的身边,拱手拜道:
“五色灵官夏知蝉,拜见玄妙道长。”
他跪下来才发现,整个龙虎山的山巅上连一粒尘土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石子和碎块,地面很是平整光滑,就像是被人用剑削过一样。
女子还是没有回头,她坐在古青铜钟下,遥望着万仞绝壁对面的飘渺云海,那里好像只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夏知蝉瞄了一眼旁边刚恭恭敬敬的姜沁,然后又把目光落回到那一袭白衣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道瘦弱的白衣身影,几乎是跟远处的白色云海融为一体。
“原来姜沁喜欢穿白衣,是跟她这个师父学的。”
“要是她真的是‘玄’字辈的人,难道真的是无涯老祖的弟子,真的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婆……”
夏知蝉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忽然绷直了后背。
“称呼前辈为‘老妖婆’,实在是失礼。燕赤侠的后人都是这般无礼之徒吗?”
没有发出声音,可是突然有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回响起来。
传音入密……不,不对。这不是一般术法的传音入密,而是更高层次的灵魂对话。这种术法夏知蝉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刚在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居然被对方直接探查到。这就说明对方的精神层次远超自己,她看夏知蝉就像是在看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孩子。
这种感觉就只有他在面对那个龙尸的时候,才有相似的压迫感。
“是我失礼了。”
夏知蝉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失礼的地方,甚至态度诚恳的拜服下来,对着那袭白衣行礼。
嗡——
眼前没有刀剑,周围也没有剑气涌动,但是在夏知蝉的脑海里面却突然响起剑鸣,他感到自己体内的无形剑气一阵异样的波动,就像是沸腾起来的大海。
“你曾经吸收无涯道祖的仙人剑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但是你们灵官一脉的运功法门跟我道门始终不同,所以你虽然能够运用那道剑气,却始终吸收不了它。”
夏知蝉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修补成功的周天经络又开始有崩裂的趋势,他只能是皱起眉头,努力压抑体内的异变。
“现在剑气虽然消失,但是它对你身体的损伤却还一直都在。你还记得那具不死不活的龙尸吗……”
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面娓娓道来。
夏知蝉就回想起见到那只渴求死去的龙尸,对方被无涯子留在体内的仙人剑气所折磨,即不能死去,也不能修复伤痕,只能在无边的折磨下消磨了所有的精神。
他现在发现自己身体的经络居然也跟那具龙尸一样,虽然看似修复了伤痕,可实际上那道剑气对他造成的损伤却是比看上去还要巨大。
“你现在才刚刚入门,这些伤痕还隐匿在你的经络里面并不明显。等到你登堂境界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甚至影响你一辈子。”
夏知蝉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冷汗把衣衫打透,但是他没有动摇,甚至脸上连一个惊恐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
“你不害怕吗?”
“路是我自己选的,苦也是我的,甜也是我的。万般皆由己,半点不怨人,但是……”
夏知蝉紧绷的脸颊松弛下来,他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容:
“还是谢谢前辈,告诉我这些事情。”
青铜钟下的白衣女子身形忽然变得虚幻,但是只不过眨眼一瞬间,即使是夏知蝉的眼力,也根本没有看见。
她好像动了,却又好像没动。
一旁安静跪坐的姜沁悄悄的偷瞧了夏知蝉一眼,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却还是从言语中感到他的洒脱。
“就这一点,挺像他的。”
夏知蝉没问女子所说的像他到底是像谁,但是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自己这点像燕赤侠。
“让沁儿带你去道本峰的元一阁,那里也许有能帮到你的东西。”
女子这次的话同时出现在姜沁和夏知蝉的脑海里面,于是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对那道枯坐的身影行礼,然后悄然退去。
“万般皆由己,半点不怨人……”
她没开口,也没说话,但是只有她一人的龙虎山巅上却出现了一道声音,虽然转瞬即逝。
……
“师父都跟你说了什么?”
姜沁走出去好远,才敢低声的问了一句,她还故意的目光投向远处,手指在袖袍下轻轻搅动。
“你师父她说……”
夏知蝉顿了一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现状说出来,毕竟有关自己身体经络的事情姜沁也帮不上忙,告诉她的话也只能让她平添烦恼。
于是脑中灵光一闪,他嘴角带着笑的说道:
“你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不能辜负你,不然她老人家就亲自提着剑来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但是前方不过几步之遥的女子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原本有些害羞的目光却冷静下来,藏在袖袍里的手也伸出来。
姜沁回过身,伸出纤细的手指。
并指成剑。
然后在夏知蝉有些诧异的目光之中,轻轻的戳在他的胸口上面,虽然没有什么感觉,却也不明白姜沁这样举动的原因。
“你干什么呀?”
姜沁的目光落在夏知蝉脸上,单纯且清澈,如同夜间最明亮的月色。
“这是你第一次骗我,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呃……”
夏知蝉眨巴几下眼睛,他不明白一向单纯不谙世事的姜沁是怎么看出来他在说谎的。
“我师父不用说话,就能听见人心中所想。我虽然不如她,却也能隐约感觉到人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姜沁收回指剑,然后才把如月光的眼眸柔和起来,她娇嗔的向着夏知蝉的胸口砸了一拳。
“我入了登堂境,可不是只有真气增长了。”
“那以后要骗你岂不是很难?”
夏知蝉摸着胸口,姜沁那一拳砸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威力,反而让他的心口有些痒痒的。
“你还想以后骗我?”
姜沁白了男子一眼,但是撅着嘴的模样,倒是分外可爱。
“不敢,不敢。以后我在你身边就只说实话,一句谎话都不会有的。”
夏知蝉揽着女子的肩头,在对方撒娇般的挣扎下,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先是吐了口热气。
姜沁把脸扭到一边,故意不搭理他。
男子伸手摸上女子的脸颊,把她气鼓鼓的脸颊强硬的扭到自己的面前,然后目光灼灼如火的慢慢把嘴唇凑过去。
女子先是紧紧抿着嘴角,把目光躲闪到一旁,不敢对上他的双眼。
虽然男子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是女子却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还是会感到万分紧张。
“姜沁……我喜欢你呀。”
啵——
这句话甚至比一个吻的威力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