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白家较远地方的人早就被之前的动静惊醒,现在有看到银色如同眼睛般存在的东西出现在天空上。
仿佛是天睁开了眼。
胆子小的都被吓得五体投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面还不停说着悔过求饶的话。
胆子大的还忍不住的向天眼所在的方向靠近几步,这才发现天眼所注视的地方就是白家大院。
“你以为我是因为傻才眼睁睁看着你把焦尸和断臂都啃食了?”
站在银色巨眼之下,夏知蝉的发梢也隐隐有雷电闪烁,他凝着眼眸,淡淡注视着鬼婴在墙壁上砸出来的窟窿。
嘭——鬼婴用力的让自己从墙壁上钻出来,它刚一抬头就看见天空上的巨大法阵,原本就小的瞳孔更是瞬间收缩起来。
“你……是什么人?”
咚咚咚咚咚咚!
夏知蝉瞬间挥出十几道剑气,同时将鬼婴周围所有的退路都尽数封锁,让它只能在原地等死。
“啊!!!”
鬼婴长大嘴巴,它从七窍上同时喷出黑色的烟雾,周围掠过的剑气就被那烟雾所腐蚀。
也不是夏知蝉不像回答它的问题,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听不清楚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婴的嘴巴一张一合。
鬼婴奋力跃起,它冒着黑烟拼命的向夏知蝉靠近,两只小手伸出,细长尖锐的黑色指甲弹出来。
它要拼死一搏,在天上可怕的雷电降落下来之前,先把施展法术的夏知蝉杀死,虽然机会渺茫。
嗡!
夏知蝉抬手在自己面前组建起一道罡气墙,把飞跃过来的鬼婴挡住,任凭对方怎么挣扎挥舞爪牙都打破不了那道无形墙壁。
咔!
天空上的银色圆盘收缩起来,中心孕育出一条白色鳞甲的龙,它扬起脖子,白色的瞳孔静静注视着下方不远处的尖叫鬼婴。
夏知蝉把双掌一合。
天亮银盘中的那条白龙就抖动自己的身子,摇头摆尾,张开锋利的爪子和獠牙。
猛得俯身冲刺。
天上飞下来一条白龙,几乎是瞬间就落到残破的屋子里面,周围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屋子结构被瞬间摧毁,不论是青石砖瓦还是木雕梁柱都尽数化成飞灰。
夏知蝉看着那只鬼婴被白龙咬在嘴巴里面,后者盘旋着把身体缠绕在自己周围,嘴巴中的妖怪被白色电弧一点点吞没,到最后消失不见。
也许它最后还发出几声惨叫,可惜夏知蝉现在听不见。
白龙低下头颅,本来就没有情感的透明瞳孔对视上夏知蝉的眼神,然后整条龙就轰然坍塌变成一堆闪烁着刺眼光芒的白色电弧。
夏知蝉低头,看着如流水般冲刷了袭击身体的白色闪电,有些好奇的摊开手掌,掌心里停留了一部分白色闪电。
原本因为威力巨大能够将巨石粉碎的可怕闪电,在他的手里时却如同无害的雨水般柔软,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也是因为夏知蝉入门了,朱砂黄符对他才刚刚开始产生臣服的意念,也许是因为在夏知蝉的身上感觉到跟自己原来主人燕赤侠相似的气息。
“这可是有点糟糕,不过……算了。”
夏知蝉看了看直接被夷为平地的小院,他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用威力可怕的术法。
……
刚刚入夜的时候。
白二郎有些坐立不安,他歪着脑袋,任凭一双素手在自己的耳朵上轻轻擦拭着。
“白小二,你别乱动啊。”
董萱用手指沾了些许药油,在白二郎的耳朵伤口上轻轻擦拭着,对方每被擦一下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抖几下。
她拍了下他的肩头,微嗔的说道。
“萱姐……你靠的太近了,这个,那个,圣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跟何况你已经嫁人了,如果夫家知道的话会责罚你的。”
白二郎嘴里正说着,忽然感到给自己涂抹药油的手指忽然一停,女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该不该说,于是她凝着眼眸,半晌无言。
“萱姐,你怎么了?”
董萱把手里的药油放下,她退开几步,示意白二郎自己擦拭药油,她则是从怀里取出方巾手帕,把自己指尖残留的药油擦拭干净。
“我……”
她莫名的心颤,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的颤抖。她在害怕,害怕说出事情后的结果,她怕白二郎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出言指责她,或者变得厌恶她。
别人的流言蜚语她不在乎,即使是指指点点的行为她也漠视,因为他们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必要在乎他们的所说所做。
但是白二郎不一样,他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如果他也对自己表达出哪怕一丝丝厌恶,那对她的伤害也不亚于利剑穿过胸口。
这世界上能伤害你最深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白二郎是个有些木讷的书呆子,书上的那些礼义廉耻在他的眼里,比性命都要重要,所以只是流言蜚语就能杀死他。
“萱姐?”
即使木讷如白二郎这般,也已经感觉出来不对劲了。毕竟他记忆里的董萱永远都是雷厉风行的样子,虽然是女子却不亚于男儿,很像她的父亲,豪放的外表下有细腻的内心。
他没有在说话,望着女子落寞且微微颤抖的背影,也许一个答案已经悄然浮上心头。
白二郎把手里的药油放下,他难得的把脸冷下来,用让董萱颤抖恐惧的声音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什么事情呀?我不知道白小二你在说什么……”
董萱虽然在犟嘴,但是越说自己的声音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她把手中的绣帕用力攥紧,指节紧绷到失去血色。
“我是说,萱姐你是什么时候和夫家和离的?”
白二郎刚说完,却看见背对自己的女子难得的把头低下来,她还是一句话不说。
“难道不是和离,是……休妻?”
董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身后男子的质问,她不想去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从他少见的严肃口气就能让她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她的眼角都隐隐有泪花出现。
“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踏马的,当初要不是董叔叔帮他们,哪有他们今日的平安生意。”
白二郎满脸怒气,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当初厚着脸皮来求亲,现在却翻脸不认人!真是白眼狼,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豺狼之辈,猪犬之流……”
说实话白二郎不会骂人,他翻来覆去也就是书上形容坏人的词语,心里面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是越烧越旺。
咚!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反震的剧痛让他差点痛呼出声,但是最终还是咬着牙忍住。
董萱被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原本以为会发生的可怕事情却根本没有发生,白二郎字字句句都是替她抱不平,而且难得听见他愤怒的骂人。
现在的眼泪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
白二郎是个读书人,他率先想到的是去告状,但是又想到现在这片地方的县太爷是那个王八蛋,于是又打消念头。
“我去找爹,让他想办法。那帮白眼狼们的饭碗是我爹和董叔叔给的,他们一定有办法收回来。”
他往门口大踏步的走起,这时他忘了自己脚上的疼痛,也忘记自己正在诈死的事情,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收拾那些欺负了董萱的白眼狼们。
还在女子扯住了他的衣袖,让他停下来脚步。
“白小二……”
董萱把脸埋进白二郎的胸口衣襟里,她紧紧咬着嘴唇,甚至咬出血来也没有感觉。
白二郎手足无措,他只能抬起双手,任凭女子在自己身上宣泄着情绪,虽然她没出声,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胸口衣襟被打湿了。
那是她的泪。
……
“哈欠——我怎么又突然睡着了?”
南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感觉到自己浑身僵硬,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好像移位了一样,让他感到极其不舒服。
他起身走出去,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练剑的白素,后者见到南二出现,收起手中的剑,然后笑道:
“南二少侠,你睡了足足三天,总算是清醒了。要不是夏公子再三说你身体没事,我都要找医师来了。”
“哦,没事的。”
南二晃了晃手臂,他开始活动自己周身的每一块肌肉,加速身上僵硬阻塞感的消退。
“那种妖怪……居然可怕如此。”
白素把手里的剑横在身前,他对视着剑身映照出来的自己的双眼,他从自己眼里看到胆怯和恐惧。
“南二少侠,你跟夏公子是一起行走江湖,对付那些妖魔鬼怪的吗?”
“算是吧,主要是他在降妖伏魔。我不过是……呃,凑个热闹而已。”
南二耸耸肩,有些自嘲的说道。
此时正好看见夏知蝉大踏步走进来,他带着玩味的笑意,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南二和白素,同时嘴里说道:
“哈哈哈,白二郎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