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时,对面的白素也刚刚落地。
双脚一踏地面,夏知蝉像是绷紧的弓弦一样瞬间释放,身形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到了白素的面前。
手中的树枝一刺,直奔向白素的手腕。
从始至终夏知蝉的目的都不是为了伤害白素,所以他一直都是想要打落白素的长剑,以此来制服他。
嗡!
白素把手中长剑一转,横在自己的面前,把剑身正好对在夏知蝉刺过来的树枝上面。
同时脚下用力一踏,他借助反震的力道,在用剑抵挡住对方攻击的同时把自己身体的力量集中在剑刃上。
夏知蝉手里的只是树枝,要是跟白素手里的宝剑硬碰硬的话,下场一定是树枝被长剑所折断。
当!
白素很意外的感到手上传来的巨力,长剑的剑身微微颤抖,连带他的手掌虎口都有些发麻。
对方用树枝就能发出如此的巨力,那如果他手里的是剑的话,白素怕是在这一招就会败下阵来。
呼——白素猛得一吸气,他把身体后撤,同时把手里的长剑收回到自己的胸前。
“你好像有所保留,不打算跟我过招了?”
夏知蝉没有着急进攻,毕竟两个人只是在切磋武功,不是真的生死斗,所以在见到对方调整呼吸的时候他甚至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刚才只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才刚刚开始。”
白素缓缓吐气,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锋,身上的气势也渐渐凝聚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海岸。
凝聚的乌云,微风中带来海的咸味。
夏知蝉笑着眯起眼睛,他就像是海岸边上凸出的一块黑色礁石,无论海浪如何拍打冲洗,他就是巍然不动。
“请赐教!”
白素猛得一睁眼,他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飞掠而出,就这一下仿佛是拉开来暴风雨的前奏,乌云翻涌电闪雷鸣。
嗡——
剑鸣阵阵,忽然刮起劲风,周围那些人都只能不适应的眯起眼睛,就连白家主也没办法的闭上眼睛,只能用耳朵去听。
嘭!白素的身形一闪,在原来的地板上只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劲风一吹把地上的碎屑尘土扬起。
白素眨眼间滑到夏知蝉的面前,等到周围人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手里寒光四射的冰冷剑锋已经到了夏知蝉的面前。
啪!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打击声,就看到锋利的剑尖在距离夏知蝉几寸远的地方停下来。
白素脸上露出难掩的疼痛感,他握着剑柄的右手被树枝打中,手背上出现明显的紫色血迹。
他脸上除了疼痛感之外,很多的是难掩的惊讶之色,刚才的那一剑一般江湖客都不能用肉眼看清楚,即使看清楚了也只能勉强挡开或者躲开。
而夏知蝉没有挡开长剑,也没有选择躲开,而是用树枝精准的打中了白素握剑的手掌手背。
比起长剑,在白素急速奔来的身形中手掌是很难被打中的,这就好比用箭射靶和用箭射中树叶之间的区别。
“你怎么不用白家剑术?”
夏知蝉把手里的树枝一甩,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既然能够用北斗南指刺中三枚铜钱,那说明你对白家剑术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我,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白素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对剑术掌控力最高的就是白家剑术,但是面对夏知蝉这种人,他也不得不选择其他的剑术。
“是吗?”
夏知蝉抬起手里的树枝,做出来跟白素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在对方有些惊讶的眼神里面,猛得发力。
嘭!
白素仓皇的挥剑阻挡。
同样的剑招,只不是现在出剑的人变了,现在的白素却不能跟夏知蝉一样做出同样的应对方法。他承认自己看不清楚对方的出剑速度,即使是用长剑去斩树枝,也可能落空的。
咔嚓!
夏知蝉手中的树枝被斩断,可是前半截树枝没有马上落下,而是因为惯力擦着白素的耳畔飞出去。
“你……”
白素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自己刚才所用的招式居然在夏知蝉的手里面重现出来,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知道刚才的那一招,可不是他从别的门派学来的,而是他游走江湖,在汹涌的海岸边上感悟出来的,从来没有示人的一剑。
“你是人,还是鬼啊……”
白素难得感觉到自己心里萌动的退意,自己自从出世以来,虽然遇见过不能战胜的对手,却从来没有在心里产生出如此不可战胜的退意。
一个剑客,当他不相信自己手里的剑之后,那就代表着他必败无疑,而且从此之后这会变成他的心病,每次出剑前都会成为他的阻碍。
对面的这个神秘男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让人只能站在山脚抬头仰望,却生不出战胜对方的心。
“我……”
白素不想承认,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微微颤抖,不是剑在颤抖,而是握剑的手在颤抖。
不是手在颤抖,而是他的心在颤抖。
他败了,害怕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战胜面前这个人,于是手中的剑也没有意义。
“我……”
嘭!
夏知蝉看见白素脸上的怯意和迟疑,也没有多说话,而是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树枝向前用力一刺,直接撞在对方的胸口上。
呃——
白素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用力的打中一拳,身形摇摆不定,噔噔噔的向后面推了好几步。
“我……”
白素抬头,看见夏知蝉眼神里的轻蔑和嘴角的嘲笑,他用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剧痛感让他心里翻涌的退意被稍微驱赶了一些。
“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董掌柜看着院子里对峙的两人,即使是他一个不懂武功的门外汉也感觉出来不对劲的氛围,于是压低声音在白家主的耳边问道。
“多可怕的剑道天赋啊……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最可怕的就是天才对上天才,剑道第一的位置只有一个,胜者也只能有一人。人们都称赞剑道第一,却没有看到第一天才脚下死去的诸多天才们。”
白家主没有回答董掌柜的问题,他反而是有感而发的,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话,但是没人能够听明白。
“什么意思?”
董掌柜有些挠头。
嘭!
夏知蝉又刺出一剑,白素勉强的闪身躲过,但是他手中的树枝一甩,直接改刺为斩,一下子就劈在白素的腰间。
白素一个趔趄,差点就没有站稳身体。
“我赢不了你……”
他站稳身形,用空闲的左手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咬牙切齿的说道。
啪!
夏知蝉没有回答,他手中的不过是半截树枝,却把没有战意的白素打得伤痕累累,后者左右闪躲,但好像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我……”
白素抬起头,他不明白自己都已经愿意承认失败了,为什么已经取胜的夏知蝉却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当他对上夏知蝉的双眼,他没有看见不屑和嘲讽,也没有看见冰冷的杀意,他只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自己。
最后当自己也消失,只剩下夏知蝉的目光,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情绪,如果说还有什么跟自己有关的情绪,那就是所剩不多的可怜。
对,是夏知蝉对现在自己处境表示出的可怜情绪。
他可以忍受对方侮辱自己,甚至摧残自己,但是却不能忍受对方对自己表示出来的怜悯。
那已经不是对手或者曾经作为对手的人对自己表达的情绪,也不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故作怜悯,而是冷眼看到无关紧要的可怜人的怜悯。
不!他不能忍受这样的对待,现在的夏知蝉已经不把他当做对手,而是一个路过的可怜人,仿佛怜悯一个乞丐。
白素颤抖着身体,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紧紧的咬着牙,甚至把嘴唇都咬出血来,腥锈的味道充满口腔。
他的手在颤抖,腿在颤抖,身体都在颤抖。
不行啊!我要动起来!动啊,我的手,我的腿,我的全部!我不能在这里停下来,不能因为畏惧山高而驻足停留在山脚。
即使知道他不可能登顶,即使他可能死在半山腰。
哪怕如此,也要拼上全部尽力一博,哪怕只能走到半山腰,他也至少能看到半山腰的风景。
“呵呵……”
白素忽然发出几声笑,他的样子很奇怪,明明满脸的冷汗混着眼泪,随着笑声眼泪也跟着一起落下来。
“笑什么?”
夏知蝉暗自点头,他故意发问道。
“笑我自己,刚才的我真的很可笑的。嘲笑弱小的我,懦弱的我,不敢出剑的我……”
白素抬起头,明明他现在满脸都是眼泪,可眼神却像是刚刚经过磨砺后的明亮剑锋,再也没有一点彷徨无措,只剩下登山者的坚毅。
嗡!
手中的长剑一震,还是刚才那招剑术。
之前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奏,给人的感觉虽然压抑,但是威力并不大,也就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力量。
而现在,却像是晴空万里突然波涛汹涌,紧接着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涌起来巨大的海啸!
在摧枯拉朽拔山起岳的巨大威力面前,普通人就像是一颗沙砾一样渺小,只能任由天灾将自己吞没。
男子眼角还有泪,他震动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嘶鸣:
“庐陵白素……”
一道白芒闪过。
“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