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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太后,我黑斯廷斯是站在您这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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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要求负责人汤姆·弗兰德斯警督于三日之内向他做出书面检查。

    当然了,要汤姆三日之内做出书面检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毕竟这家伙在来到苏格兰场任职之前就是个老实巴交的雇农,倘若不是后来接受了达尔文的辅导,又被送去伦敦大学进修,给他二十六个字母,他都未必能认全了。

    现在,虽然二十六个字母是能认齐了,但让他写出一篇能登大雅之堂的书面检查,那依然是强人所难。

    所以,这篇检查大概率得由他的两个好大儿小亚当和平克顿代劳。

    不过小亚当和平克顿也不用太焦虑,因为黑斯廷斯叔叔虽然嘴上说着三天之内就要,但实际上,他昨天开完会以后,今天一早就启程去温莎城堡了。

    而在他参加完温莎的阅兵式后,他还得去巴黎一趟,等他回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

    如果十天半个月都憋不出一篇书面检查,那这不是在打伦敦大学黑斯廷斯学院的脸吗?

    撇开小亚当不提,哪怕就把平克顿单独拎出来,那也是……

    阿伦,阿伦·平克顿,你小子可是黑斯廷斯学院的第一届学生,在公文写作上怎么能跌份呢!

    ……

    亚瑟坐着他的布鲁厄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温莎,正值午后的风吹得草坪上猎猎作响。

    阅兵式彩排的号角声尚在远处回荡,他却先一步走进圣乔治大厅外的回廊。

    石拱廊的阴影将夏日的灼热隔绝在外,长长的廊道里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气息,墙上悬挂的汉诺威王室旗帜在气流里缓缓颤动。

    他刚抖落披风上的尘土,便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廊转角处,站着一位身影纤弱的妇人,头上的蕾丝帽压得很低,身子裹在一件颜色素淡的晨装里。

    那正是肯特公爵夫人。

    她看起来明显憔悴了不少,面庞上失去了往日的血色,眉宇间结满了郁气与疲惫。

    或许是因为长期心事郁结,或许是因为白金汉宫里的孤寂生活终于让她不堪重负。

    她看见亚瑟的时候,先是一惊,随即又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微微颔首向他致意。

    “亚瑟爵士。”

    亚瑟略一停步,摘下帽子,一手按在胸前俯身行礼道:“殿下。”

    亚瑟的语气依旧温和得体,不卑不亢,带着旧式宫廷应有的分寸感。

    而肯特公爵夫人却久久没有开口。

    她站在阳光投下的阴影边缘,仿佛是在犹豫,也仿佛是在寻求什么微弱的支持。

    亚瑟察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动摇,于是轻声道:“殿下,您是在等谁吗?”

    公爵夫人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中那点曾经的高傲早已不见了:“没有……其实也没有谁会来。”

    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了下,随即低声补上一句:“亚瑟爵士,您现在……很忙吗?”

    她说这话时,眼神略带迟疑,声音也小了许多,像是在试图掩饰心底那份不愿轻易示弱的骄矜。

    亚瑟下意识地从衣袋里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眼表盘,指针刚过一点钟。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公爵夫人便抢先问道:“是约好了谁吗?女王陛下要召见您?”

    公爵夫人虽然竭力想要保持语气平稳,但却难掩其中那一丝苦涩。

    亚瑟合上怀表,笑着开口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推掉。”

    亚瑟的话里听不出矫情,也听不出恭维,而是公爵夫人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身上存在的那种绅士风度。

    肯特公爵夫人听罢,轻轻一笑,那笑容苍白而勉强:“你还是去吧,别为我误了正事。女王陛下如今的身边人多得是,能得到一次召见机会不容易。”

    亚瑟闻言,微微颔首向她道别。

    但是走到半路,他的脚步忽然又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肯特公爵夫人,只觉得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影子看起来空落落的。

    他假装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转过身:“我还是留下吧,殿下,您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肯特公爵夫人怔住了。

    她怔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下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极轻,却仿佛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阳光从回廊的花窗投射进来,落在她垂下的睫毛上,折出几道近乎透明的影子。她的手轻轻地捏住了披风的下摆,动作细微,却泄露出一种被戳中软肋后的慌张。

    她一向不愿在人前表现脆弱,哪怕是当年最拮据、最孤立无援的时刻,她也始终端着那份王储母亲的尊严,把自己撑成一个在掌声与偏见中都不动声色的角色。

    可现如今,她的身边没有康罗伊,没有维多利亚,她已无力伪装。

    “你为什么……”她低声开口,却突然哽住,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断了。她抬起头望向亚瑟,眼中浮着一层晶亮的水光:“你……还是走吧。”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肯特公爵夫人的嘴角轻微颤动:“你以前……从来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不是站在哪一边,殿下。”亚瑟柔声道:“我只是见不得任何人受苦受难罢了。”

    这句话似乎击碎了她的心防。

    她缓缓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先是一滴,随后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本能地伸手想要遮掩,但动作太慢,也太无力。

    她甚至连从袖口取出手帕的念头都顾不上,只能任由那一点一点的湿意沿着脸颊滑落,在晨装的蕾丝上洇出几点模糊的痕迹。

    亚瑟轻轻从怀中取出自己的白手帕,走近半步,却没有贸然伸手,而是将手帕安静地递到她指尖。

    她望着那只伸出的手,迟疑地接过,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了礼节,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柔。

    她握住那方柔软的白布,手指轻颤,终究没能开口致谢。

    但亚瑟不需要听她说什么。

    他懂这份沉默背后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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