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似没看到东方妮那阴阴郁郁不快的脸色一般,她目光瞟向前面袅袅婷婷的女子,又道:“不过,若换在以前,四妹妹你的容貌比起她来,其实一点也不差……只是可惜……”
似乎这一下,东方语才瞧见东方妮那微变阴沉忌恨的脸色一般,当即有些悻悻住口,只是她看东方妮的眼神早将她要说的话给明显透露出来。
东方妮隐忍地盯了她一眼,仍旧一言不发,脚步却骤然加快了许多,想必是不愿再与东方语同行,被别人当成衬托白天鹅的丑小鸭。
但是,东方语对此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她还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东方妮先行;不过,她望着前头仍旧不紧不慢姿态十分优雅的耿言暖,又在东方妮身后,故意叹息起来,却似无意提高了声音,幽幽道:“唉,怎么没看见小嫂子呢,她该不过是因大哥多宿在大嫂嫂房里,生大哥的气便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吧?”
“不过说起来,她也挺不容易的……,虽说她与夫人是亲上加亲,可这夫妻间的事,夫人即使是大哥的亲娘,也无可奈何呀;她应该体谅大哥,若是大嫂嫂先有了身孕的话,以后大哥去她房里的时间自然就会多起来了……”
东方语悄然瞟了瞟前方脚步微滞的东方妮,又继续叹息道:“不过……也难怪小嫂子她心里不痛快,毕竟这谁先怀上孩子,谁生下来的就有可能是东方府的长子嫡孙,日后的地位那可是大不一样的……”
孩子?
长子嫡孙?
这两个词霎时如巨石落在平静湖泊一样,在东方妮心里激起涛天巨浪来。
她暗地咬了咬牙,面纱覆盖之下那张被毁容的脸,一瞬浮现出极度狰狞的表情来。
姬素怜将她害到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姬素怜嫁进了衣食无忧的东方府,还想着为东方府诞下长子嫡孙,日后在东方府一辈子地位不倒?
哼,想得美,她绝对不会让姬素怜好过的!
绝对不!
三天后,绿意苑。
“秀,奴婢最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胭脂看着在一堆医书埋头的绝色少女,眼睛忽闪忽闪露出欲言又止之态。
“嗯,胭脂,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别跟我来吞吞吐吐这一套。”东方语没有抬头,但她听这语气,便可以想像得出这个圆脸丫环眼下的表情。
“秀,奴婢发现四秀最近往大少爷的院子跑得十分勤快,你不觉得奇怪吗?”胭脂似是担心无法表明这事多么异常,她看了东方语一眼,立时又飞快补充道:“奴婢记得,四秀以前是从来不主动踏进富织院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东方语目光一凝,暗芒闪动下,她微微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大少爷是孤家寡人;可现在富织院里还多了两位嫂嫂,四秀兴许是向她们讨教什么美容秘方也不一定。”
“是这样吗?”胭脂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她总觉得东方妮的举动不对劲,按以前,东方妮鲜少会离开她的院子到别的地方走动,可现在,东方妮连着每天都会到富织院坐上个把时辰,“可奴婢觉得,若四秀真要讨教什么美容秘方的话,她不是应该来绿意苑向秀你讨教吗?”
“笨胭脂。”东方语摇了摇头,撇着嘴,眼里泛出无可救药的神色看向胭脂,“你秀我与她又没交情;她为什么要来这请教我!再说,两位嫂嫂怎么说都是东方府的大少奶奶,尤其是耿大秀,你想想人家是什么背景,她想要在府里过得自在,不得想法子讨好人家这未来的当家主母?”
“秀,奴婢觉得你想得太长远了吧?”胭脂皱了皱眉,神色仍旧不太赞同,“奴婢看她一定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如此大反常态,往富织院跑得那么勤;嗯,说不定她又在想什么法子来害秀你,奴婢以后一定得留心她的举动才行。”
胭脂说着,自顾地点头,眼里还露出肯定的目光;似乎她说的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东方语见状,当下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看着胭脂认真的模样,心下又觉得十分温暖。
胭脂这丫头,看来是被这些日子的阳谋阴谋给惊怕了,什么事情都开始学着先往坏方向去想,学会未雨绸缪是好事;起码心里对事情有了最坏设想,当结果到来的时候便不会手忙脚乱,更不会灰心丧气。
嗯,胭脂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
姿容绝代的少女笑意微微看着圆脸丫环,明亮眼眸慢慢流转出几分耐人寻味的光芒来,东方妮会一反常态天天往富织院跑,那才是正常的事。
至于东方妮天天往富织院跑,是否真如胭脂所言,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件事只怕东方妮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语姑娘。”继胭脂怀疑东方妮的目的之后,夏雪尽职将她所知道的事情禀报给东方语,“四秀每天前往富织院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一种名为秦玉香的茶叶,向耿言暖学习煮茶的技艺。”
“秦玉香?”少女眨着明亮眼眸,光芒幽幽透出几分沉吟之色,“嗯,你想办法从东方妮手里给我弄点秦玉香的茶叶来。让我也品尝一下这茶到底有多香。”
夏雪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缓缓点了点头,道:“好的。”
半个月后,这天,东方妮就像往常一样,携带着她让人特意搜罗来的茶叶,前往富织院向耿言暖学习煮茶的技艺。
“大嫂,你煮茶的手法真让人叹为观止,我看像我这种粗手笨脚的人,真是学一辈子也学不了大嫂的皮毛。”东方妮看着茶杯袅袅成花朵状的热气,微笑着发出诚恳的赞叹;不过她低垂的长睫,却密密遮住了眼睛里闪烁的冷芒。
“四妹妹你太过谦虚了,其实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呕……”耿言暖正谦和与东方妮说笑着,却突然感觉胃部泛酸,更在意外之下,脸色一白,便忍不住掩嘴呕吐起来。
东方妮见状,自然立即关切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关怀道:“大嫂,你怎么了?”
耿言暖干呕了一会,感觉胃部终于不再冒酸水的时候,才勉强直起腰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带着歉意道:“真是失礼了,竟然让四妹妹你遇见这种事。”
“大嫂说的哪里话。”东方妮露出嗔怪的眼神,又关心道:“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让人请个大夫进府来瞧瞧?”
耿言暖想了一下,点头道:“嗯,也好,我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身体还真有些不太对劲。”
“那可耽搁不得,赶紧请大夫吧!”东方妮那表情看着十分着急,看起来就像真心为耿言暖担忧一样。
大夫很快来到了富织院。
他为耿言暖把完脉之后,又详细询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微露喜色捊着胡子。
道:“恭喜少奶奶。”
“恭喜?”耿言暖两眼困惑看着他,“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大夫看着她,随即高兴道:“少奶奶勿担心,你没有生病,你是有喜了。”
“有、有喜?”耿言暖乍闻喜讯,惊喜中激动莫名,“大夫你确定,我真的是怀孕了,而不是身体有其他毛病?”
“少奶奶,老夫行医几十年,断不会诊错的,你确实是有喜了。不过这怀孕初期,少奶奶你可得当心点,平常得注意饮食与安胎。”
耿言暖听闻大夫这再确定不过的话,当即欣喜若狂,大夫吩咐什么,她当下都一个劲点头应是。满脸都是初为人母的激动喜悦。
东方妮看着她幸福满脸的模样,垂着眼眸,略略扭过头看向远处;目光幽远飘去,似乎无法落到实处,而她那幽离迷幻的眼神里,却微微闪烁着异样讽刺的光芒。
耿言暖怀孕的消息一传开,夫人立时将她紧张得如珠如宝,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变着法一个劲地往耿言暖院子里送;而耿府知道这个喜讯后,同样也派人送了很多礼物来;当然,这些礼物除了有给耿言暖补身子安胎用的,也有给那尚在肚腹的胎儿准备的。
相比起耿言暖这边的宝贝热闹;姬素怜这边院子可就冷清得让人心酸了。
尤其是姬素怜知道向来看重子嗣的夫人,为了给耿言暖补身子,什么贵重的补品都往耿言暖房里送的时候,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东方语知道耿言暖的孕讯,按照规矩,自然得到富织院道贺。她在前往耿言暖这边院子的时候,也顺道去看望了作为她另一个嫂子的姬素怜。
“小嫂子,如今听闻大嫂嫂怀孕,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小嫂子也为我们东方家开枝散叶?”东方语看着面色透沉的姬素怜,拒心里不悦,眉宇间却仍旧端着倨傲之色,心下不由得冷冷轻嗤一声,又微笑道:“大嫂嫂先你嫁进东方府,比你先怀孕也是常理;他日若大嫂嫂先为东方府诞下麟儿,可就是东方府的长子嫡孙;小嫂子你可要加把劲了。”
姬素怜闻言,不知被她这番话触动了什么心事,端着倨傲之色的脸庞居然在瞬间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被她挤出僵笑给掩盖了过去,她看着笑意明媚的绝色少女,道:“多谢二秀关心;不过这怀孕生子的事,只能顺其自然,哪里强求得来。”
“小嫂子说得是。”东方语微笑躬身,谦虚受教,道:“我看我还是先去看看大嫂嫂,不耽误你了。”
姬素怜看着她飘然淡去的优美背影,心里慢慢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来。
耿言暖会为东方府诞下长子嫡孙?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怀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说这话不嫌太早了么?
走着瞧吧!
在子嗣单薄的东方府,长子长媳怀有身孕那可是件大事;姬素怜拒心里对耿言暖又忌又恨,但基于夫人对耿言暖的紧张程度,她根本想要单独与耿言暖相处都不可能。
以前,夫人还会看在她是侄女的份上,对她关心几句,但自从耿言暖怀孕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耿言暖身上,而她就像是一个无人要的蟹一样,被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姬素怜受不了众人冷落,尤其是夫人与东方贤对她的冷落,便独自回娘家向生母蒋梦宜诉苦;奇怪的是,她自娘家回来的时候,出门时那郁郁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她这一趟,而烟消云散了,回府时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不欢快的痕迹。
按照祖宗规矩,确定长子长媳怀孕之后,不论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都需要上香祈告祖宗,以示东方府后继有人之意。
所以,耿言暖怀的这一胎,与之前那个怀胎身死的丫环秋霞,那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这天,夫人按照祖宗规矩,在祠堂里摆设香案,令耿言暖亲自上香祈告祖宗这件喜事。
作为全府的喜事大事,所有人那是必须得参加的。
东方府的祠堂,在选址建造时,因着风水大师的话,而特意穴在府里地势较高处。
所以耿言暖这上香祈告,可就得吃点苦头了,对于一个怀孕初期的人来说,走石阶,尤其是走数十级的石阶,那可是件令人胆颤心惊的事。
不过,因着耿言暖的身份,所以她走上去的时候,自然是众星捧月般将她保护着,不让她有丝毫闪失。
好不容易焚香祷告完毕,耿言暖满脸洋溢着令人妒忌的幸福,再在众人环绕保护之下,一步步慢悠悠自祠堂走出来,再一步步自石阶走下去。
姬素怜因为身份特殊,应夫人要求,也得亲自来向祖宗焚香祷告;耿言暖是向祖宗禀告喜讯,而她的祷告就有点被逼请罪的味道了。所以,她走下石阶的时候,整张脸都透着阴沉冷郁之色。
这石阶又高又长,耿言暖即使在丫环的搀扶下,仍走得额头冒汗,走到一半的时候,很自然扶着有些酸累的腰,在石阶略略歇了一会;就在这一会功夫,原本落后她的姬素怜与东方妮也跟了上来。
“大嫂嫂,你不要紧吧?”依着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交情,东方妮见状,十分自然上前问候耿言暖;这石阶虽然高,但并不算很宽,顶多只能同时容下三个人并排而站;因而她这一停下,落在她身后三步之遥了姬素怜也被逼停了下来。
耿言暖正举起帕子去擦拭额上的细汗,闻言,冲东方妮友好地笑了笑,道:“多谢四妹妹关心,我不碍事,就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她眼睛转动看去,见自己堵住了石阶,才令跟在她后面的姬素怜无法下去,随即歉意地笑笑,便要拾阶而下。
但是,她低头往下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突然射来一束强烈的光线,而这束光线正正照在她眼睛处,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下行的脚步却没有及时收回,这一脚踩下去,脚步竟然意外踩到了两级石阶交界处,这一下脚步自然踩空。
耿言暖大惊之下,慌乱中很自然往旁边的丫环小曼抓去,但就在她抓到丫环手腕时,却骤然感觉背后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
这无声无息暗暗用劲一推,登时令她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接着,只见她在丫环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往下面滚跌下去。
“啊……救我……”耿言暖含着无比惊慌恐惧的尖叫声,在她的身体已经倾倒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下滚之时,才迟缓地从她嘴里尖锐地嘣出来。
“啊……”众人闻声,已经走到石阶下的回首看她,皆齐齐发出了惋惜的惊呼;而在她身后的,看到这一幕,也同样意外地张大了嘴巴,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但是,不管是在耿言暖身前的还是身后的;除了发出一声无奈而含着浓浓惋惜的惊叫声外,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去帮她一把。
因为耿言暖就在众人这声短促的惊叫声里,骨碌碌地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滚到了最下面。
大红,触目惊心的鲜艳颜色,散发着猩甜的味道,自耿言暖裙摆之下汹涌地流了出来,转瞬便染红了她素雅的裙裾,流淌到暗白的青石地面,漫成一滩令人惊心的血残之色。
------题外话------
嘿嘿,这孩子到底流没流?
谁又是背后之手?